第1150章 渡劫的裝比犯(1 / 1)

第1153章渡劫的裝比犯

“吐蕃敗了。”

羅德和將領們在商議如何鎮壓剛發生的一次叛亂,信使來了。

“敗了?”

羅德陡然興奮了起來。

信使說道:“祿東讚集結了三十萬大軍直撲疏勒城,數日不能下,隨即唐軍大軍來了……”

“等等!”

羅德舉手止住了信使的話,皺眉道:“疏勒城距離隴右道和長安無比遙遠,唐軍大軍如何能在數日趕到?不對,他們這是……”

一個將領說道:“唐軍難道正好準備進攻吐蕃?可若是要進攻吐蕃他們也不會走這邊吧?難道……”

“他們莫非是想進攻我們?”

羅德說道:“不一定,不過兩邊撞上了也是好事。”

有人說道:“莫非他們知曉了吐蕃人的出擊?”

羅德點頭,“有可能。”

他對信使點點頭。

信使繼續說道:“唐軍十餘萬,雙方在疏勒城附近交戰,吐蕃大敗,說是祿東讚僅僅帶著數百騎遁逃……”

“三十萬……”

羅德沉默良久,“祿東讚是個巨大的威脅,他此次就算是回去也是喪家之犬,吐蕃……不足為慮了。但有此後大唐如何?”

他抬頭,“大唐從此再無對手……這個帝王啊!”

羅德的眸中多了凝重之色,“最近一兩年我收集了許多消息,這位帝王登基時身邊全是權臣,本以為這又是一個吐蕃權臣和讚普的故事,沒想到這位帝王卻逆襲了權臣,隨後四處征戰,掃清了大唐所有的威脅,這是個雄心勃勃的帝王,我想我們有麻煩了。”

一個將領問道:“羅德你說的麻煩可是大唐會盯住我們?”

羅德點頭,“大唐再無對手,龐大的軍隊去向何處?我問過了,大唐的另一麵全是大海,他們唯一能走的就是西邊,也就是我們這邊。”

“羅德,上次我們的使者去了大唐,那位趙國公說大唐和大食之間應當有緩衝,而波斯就是大唐確定為兩國緩衝之地,暗示咱們該退出波斯。”

一個將領憤憤不平的道:“此人跋扈,若是在戰場上相遇,我會告訴他何為大食勇士。”

羅德看著他,目光冷冰冰的。

信使說道:“此戰大唐領軍的是太子,那位趙國公是副帥。但太子年少,我們估計指揮的便是這位趙國公。”

將領愕然。

羅德淡淡的道:“此人不是你所能輕視的。他能擊敗祿東讚,擊敗你輕而易舉。”

將領低頭請罪。

羅德說道:“派信使回去,告訴他們,大唐這位巨人衝著西方睜開了眼睛,我們該如何抉擇?是退卻……他們定然會要求我們退出波斯,那位所謂的波斯都督卑路斯據聞正在去長安求援的路上,這是給大唐的最好借口……所以,問他們,大食是該退卻還是前進!”

他看著東方,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我希望能與他一戰!”

……

初夏的長安有些熱,但秦沙的心卻冷如寒冰。

“大郎,要好好活著。”

張氏握著他的手,眼中無數眷戀。

“是。”

秦沙強忍淚水。

去歲醫官說過張氏的病情若是能熬過冬季,那麼還有半年的時光。

如今半載未至,張氏的生命卻已經走到了終點。

張氏看了一眼兒媳婦楊氏,“你要照看他。”

楊氏含淚點頭,“是。”

孩子們站在邊上,張氏目光慈祥一一看過去,最後還是看向了秦沙,“我最擔心的是李義府……大郎,答應我,一輩子都要遠離他。”

秦沙用力點頭,“是。”

張氏歎息一聲,咽喉裡傳來響動。

“我……”

張氏握住兒子的手,“我早該走了……神靈怪罪了……可我不忍丟下你一人在世間……大郎,要……要好生……好生活著。”

那隻手用力捏了秦沙的手一下,旋即無力鬆開。

“阿娘。”

秦沙低頭看著母親。

張氏最後看了他一眼,帶著無限眷念緩緩閉上眼睛。

“阿娘!”

秦沙柔聲呼喚。

一滴淚水落在了張氏瘦削的臉頰上。

接著又是一滴,從此再沒有停過。

……

秦沙告假。

李義府令兒子去秦家送上奠儀。

他最近的日子並不好過。

皇帝漸漸把那些需要心腹去辦的事交給了許敬宗和上官儀。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但他目前依舊執掌吏部這個讓人垂涎欲滴的衙門。

下衙回到家中,李律說道:“秦沙的母親據聞瘦如麻杆,隻是掛念著他苦熬著,哎!可憐天下父母。對了,秦沙托我向阿耶道謝……若非這筆奠儀,秦母的喪事就有些簡薄了。”

李義府說道:“老夫給了他不少錢,開始以為他是用來花銷,後來才知曉此人是個孝子,儘數用在了母親的身上。這等人……大郎要記住,孝順之人才能結交。”

“是。”李律笑道:“秦沙想來也可憐,若是沒有阿耶幫襯,怕是早就沒落了。”

李義府麵色一變,李律趕緊閉嘴。

“幫襯……”

李義府想到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失去了帝王的看重後,他覺著朝中官員都在看自己的笑話,更有人在蠢蠢欲動。

“此事麻煩了。”

“何事麻煩?”李律問道。

“陛下最近對老夫不滿,把事大多給了許敬宗和上官儀他們去做。”李義府看著兒子,“陛下說你等賣官不說,還為人包攬刑司,令老夫管束……”

李律說道:“不過是賣了些罷了,阿耶為陛下效命,這點好處難道都沒有嗎?若是如此,誰還願意為他效力?”

“閉嘴!”

李義府喝住了他,然後冷著臉道:“陛下對老夫一直倚重,為何突然變了?老夫覺著……這怕是家中有些不妥……”

他突然衝了出去,一直跑到了家門口,依舊後退……

“阿郎!”

“阿耶!”

一家子都覺得李義府怕是糊塗了。

李義府站在遠處看著自家上空,良久回來。

“咱們家怕是有些不妥之處,且等明日老夫請個人來看看。”

第二日,李義府令人去尋了術士杜元紀來。

杜元紀看著仙風道骨,一雙眸雲淡風輕,看著就是世外高人。

“見過李相。”

李義府頷首,“老夫家中最近有些事,聽聞你善望氣,可來看看。”

杜元紀灑脫行禮,“小事。”

隨即他在李家各處查看了一番,篤定的道:“我看到了怨氣。”

李義府心中一凜,不禁想到了自己這些年弄死的那些人。

“怨氣從何而來?”

杜元紀說道:“我看到了牢獄中的怨氣。”

李義府握緊雙拳,“可能鎮壓了?”

這些年他一邊為皇帝處置一些事兒,順帶為自己清理了不少對頭,怨氣……估摸著能裝滿李家。

杜元紀笑道:“此事不可鎮壓,否則怨氣反噬無人能擋。”

李義府心中有些慌了,“那要如何?”

杜元紀皺眉,負手緩緩轉圈。

在這個時間裡,李義府想到了許多。

這些年因為老夫而入獄的有多少人?

好像數不清。

這些人不少死於牢獄中,那怨氣有多濃鬱?

聯想到皇帝最近的態度突變,李義府下意識的覺得就是怨氣在作祟。

杜元紀一邊負手轉圈,一邊嘴裡念念有詞,順帶不著痕跡的看一眼李義府的神色。

當看到李義府神色大變時,杜元紀止步歎息。

“如何?”

李義府問道。

杜元紀說道:“唯有一法。”

“你說!”

“此等怨氣上達神靈,隻可安撫,不可鎮壓,否則我隨手可滅。”杜元紀唏噓搖頭,“我想了許久,唯一的法子便是錢!”

“錢?”

“對。”杜元紀微微眯眼看著李義府,“若是能囤積兩千萬錢在家中,那些怨氣能汲取財氣,隨後便能超脫……超脫之後他們怨氣儘消,還會感激李相……”

李義府沉默良久。

“錢……好說!”

……

“陛下,李義府賣官越發的多了。”

百騎已經盯住了李義府。

“看著。”

李治淡淡回應。

武後說道:“貪財再多有何用?難道都能帶到地底下去?”

李治拿起奏疏看了一眼,“利令智昏。”

“阿娘!”

太平被一個宮女扶著腋下,嘿嘿嘿的上了台階,旋即衝了進來。

“阿耶!”

李治把奏疏丟在案幾上,臉上已經堆滿了笑意,“太平過來。”

……

“殿下,李義府最近賣官斂財頗為大膽,竟然事先收錢……”

李弘聞言頗為震驚,“阿耶那邊如何?”

戴至德搖頭,“陛下得知並未處置。”

李弘隨即去求見。

“阿耶,李義府……”

“此事朕自有主張!”

……

“李義府要瘋了?”

王勃也頗為驚訝。

“他沒瘋,有人想他瘋。”

賈平安覺得自己是在坐觀一出好戲。

他屈指敲敲案幾,“你也十六歲了,未來作何打算?”

王勃下意識的道:“科舉出仕。”

賈平安蹙眉,“不做官會死?”

他看不慣讀書就奔著做官去的這股子風氣,正是在這股風氣之下,無數學識被扭曲了,同窗的關係變了,師生之間的關係也變了……

一個個孩子束發讀書,父母和師長張嘴就是做官,閉口就是出仕,一句話,讀書不做官你就辜負了父母,辜負了師長。

隨後出現什麼同年,什麼房師,天下讀書人用這等法子連成了一片,這個龐大的利益集團隨即開始啃噬國家。

“不做官……”王勃有些茫然,“那能作甚?”

“哪怕做個先生也行。”

這是賈平安的建議,“你回家和家人商議一番。”

王勃有些懵。

出了書房,兜兜和阿福正在尋老龜。

“王師兄,你可見到老龜了嗎?”

王勃搖頭,“這天太熱,老龜估摸著是去了陰涼處吧。”

兜兜一拍阿福,“阿福,我們走!”

這個快樂的小娘子啊!

王勃很羨慕兜兜的快活,更羨慕她的無憂無慮。

王家,王福疇已經回來了,正在廚房裡折騰。

“阿耶!”

王勃進家就喊。

王福疇從廚房探個頭出來,滿頭大汗的道:“三郎回來了?且坐著,馬上就好。”

晚飯延續了王福疇的風采,很是豐盛。

王勃吃的沒精打采的,王福疇趕緊給他夾菜,“三郎這是沒胃口?”

王勃點頭,“阿耶,你想我以後去作甚?”

王福疇端起酒杯,吱的一聲,臉頰抽搐著,“當然要科舉,隨後出仕。”

這就是讀書的目的……做人上人!

王勃有些恍惚,“阿耶,不做官可成?”

“這孩子說什麼呢?”王福疇給自己斟酒,然後抿了一口,愜意的道:“不做官作甚?難道去做生意?”

商賈在大唐屬於下等人,至少在官方的口氣中是下等人。

“阿耶,要不去教書?”

王福疇搖頭,“你看為父教導你們兄弟數人,那些年堪稱是苦不堪言。這還隻是數人,若是去教書,學生數十人,那該如何焦頭爛額?再說了,教書能教出什麼來?”

王勃微微皺眉:“若是我去教書,怎會焦頭爛額?”

能為了裝比掃主人家臉麵的少年,你說他教書會焦頭爛額,可能嗎?

“好生讀書,回頭科舉過了就出仕。”

王福疇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到時候為父就徹底放鬆了,該享受一番。”

曆史上他就是如此想的,結果王勃為官……先是被皇帝從王府中趕了出來,接著又殺了人……

第二日王勃回去說了父親的意見。

“阿耶說最好還是科舉出仕。”

賈平安很是頭痛。

彆人做官是名利雙收,還能實現個人抱負?

可這娃去做官順帶還渡劫。

你渡劫就渡劫吧,大夥兒離遠些,免得被雷劈。

可架不住這天雷會連帶啊!

王福疇就中招了。

一記炸雷劈的他外焦裡嫩。

但王勃終究還是沒能渡劫成功。

“你為官……”

賈平安在想該用什麼不讓王勃感到羞恥的話來勸說。

“你看看我,我整日就在家中廝混,為官有什麼好……”

王勃一臉我聽著,但左耳進右耳出的模樣。

賈平安怒了,“如此讓你去試試。”

王勃眼前一亮,“好。”

兵部是先生的地盤,我去了那裡豈不是如魚得水?

隨後我在兵部的好名聲一起,以後吏部銓選也能占個優勢。

賈平安說道:“兵部就不用去了。”

王勃:“……”

“去戶部吧。”

“我計算之能遠超同儕。”

王勃自信滿滿的出了書房。

“老龜彆跑。”

兜兜一陣風衝了過去。

“兜兜!”

“王師兄!”

兜兜揮揮手,“我很忙。”

兜兜一溜煙跑了。

按照她的說法整個賈家數她最忙,但賈平安說了她是無事忙。

王福疇得知消息後頗為高興,又弄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第二日帶著王福疇的囑咐,王勃去了戶部。

竇德玄自然沒空,也沒這個心情見這等小子。

“小賈把學生扔老夫這裡來作甚?”

竇德玄很不滿意。

杜賀說道:“郎君說是送他來渡劫。”

竇德玄:“……”

“去度支吧。”

度支堪稱是戶部的核心部門,負責國庫開支,以及全國賦稅的統計。

這等地方最缺的便是計算人才。

這幾年戶部很是引進了一批算學人才,效率提高了不少。

王勃被帶著去了度支。

“這位是謝主事。”

謝允抬眸,放下筆笑著問道:“新人?”

因為賈平安說過彆泄露身份,所以送王勃來的小吏說道:“是新人,叫做王勃。”

王勃拱手,“見過謝主事。”

謝允頷首,“正好最近忙碌,算術如何?”

王勃淡淡的道:“一般……但難尋對手。”

謝允臉上剛起來的微笑消散了些,“薑火,陳裕度,你二人帶帶王勃。”

兩個小吏起身行禮。

王勃回禮。

隨即他就被安置在了小吏中。

值房中算盤劈裡啪啦的響,翻頁沙沙沙。

戶部真的忙碌。

薑火和陳裕度弄了幾本賬冊來,“你來算算。”

王勃接過賬簿,頷首,自信滿滿的道:“很快。”

薑火和陳裕度也在這個值房裡,二人坐下。

劈裡啪啦……

算盤聲起來就沒停過。

“啪!”

一本賬冊核算完畢!

屋裡六個小吏齊齊抬頭看著王勃。

王勃神采飛揚的把算盤丟在一邊,“這等簡單的數目何須算盤?”

正好謝允來尋他們有事……

“啪!”

王勃把賬冊丟在案幾上,抬眸拱手,“謝主事,我算完了。”

這個逼裝的……

謝允都扛不住了。

他微笑道:“如此……我度支算是來了個好手。”

隨即薑火和陳裕度弄了幾十本賬冊過來,笑的很是和氣,陳裕度更是讚道:“王勃你果然是厲害。”

隨後二人幾句馬屁讓王勃不禁飄飄然,“小事。”

他是計算的快,可架不住數目多啊!

沒多久,那些同僚都弄完了,彼此相對一視,都笑的輕蔑。

撒比!

後世這等人在單位裡容易被針對。

第一日王勃覺得很充實,回到家王福疇問了,他說道:“他們都很佩服我!”

“好!”

兒子果然出息了,王福疇覺得很幸福。

第二日依舊如故。

第三日,竇德玄有空,就問道:“小賈那個弟子丟哪去了?”

小吏說道:“去了度支。”

“看看去。”

竇德玄一路到了度支,小吏指指一間值房,“相公,就在裡麵。”

竇德玄走了過去,站在窗外看著裡麵。

呯!

王勃把筆一丟,灑脫起身,“我核算完畢,你等……”

他看看左右,那優越感爆棚的笑容啊!

太特麼討打了。

竇德玄乾咳一聲,準備進去代替賈平安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一進去,眾人趕緊起身行禮。

王勃拱手,微笑道:“見過相公,這些隻是小事,每日之事我小半日就能做完。”

小吏們麵色難看。

你小半日就結束了一天的公事,而我們卻需要一整天……那就代表著我們一直在偷懶?

聞訊趕來的謝允堆笑進來,隨意看了王勃一眼。

這一眼看似讚賞。

王勃不禁微微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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