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驚變中,有很多的自然反應,怒罵,掙紮,反抗,求饒,都是心理崩潰的前兆,再加把勁,就能掏出他的牛黃狗寶!
但像這老者這樣,有目的的裝傻賣老,隻能說明此人心中清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麵對的是什麼!
這樣的人,很難在短時間內讓他徹底臣服,而婁小乙的時間,並不多!
他為什麼來這裡?而不是勸住彩姨就完事?就是要一次性的解決這個麻煩!便解決不了,也要給背後的人一個態度!讓他不敢有下一次!
否則這次躲了?下次呢?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這才是婁府小主人必須做的!
“陷害婁府,是何人指使?你說出來,我便饒你一命!”婁小乙單刀直入。
那老者聞言,便歎了口氣,婁府就是婁府,司馬舊府,不容輕侮,自己這好不容易騙得那傻女人的信任,隻差最後一步便能功成,卻沒想到被人橫插了一杠子,不用想,這人一定是出自婁府,或者受婁府所托而來。
“你說的,我聽不懂!閣下再不放手,我可要開口喊人了!”也就隻能裝傻了。
婁小乙輕蔑的一笑,“那你為什麼不喊?活了這麼大年紀,見識想必也不少,想來也知道在所有的傷害現場,高聲大喊就是取死之道?
既然你說什麼也不知道,不如我來搜搜看,看看堂堂的胡府管家,身上都帶著什麼出色的文題?”
老者出聲告饒,“也罷,既然閣下什麼都知道,我也不好堅持,不過請給老夫一點體麵,由老夫自取可好?”
婁小乙點點頭,他哪有搜身的經驗,如果是個豐-滿-女子麼,他不介意親自動手,但一個黃土都快埋到脖子的老頭子,他哪有心思搜他的身?
自己來最好!反正作為一個普通人,年邁蒼老,又如何是他這樣年輕力壯,還有靈力傍身的修行人的對手?他有把握,在這路管家有所異動前阻止他!
路不平一邊搖頭歎息,一邊慢騰騰的從靴筒中抽出一小卷絲錦,遞與婁小乙,
不似作偽,婁小乙接過絲錦,下意識的順手打開要一辨真假,卻沒留意到路不平的手順勢在嘴邊抹了一下,然後神態自若的端起身前的茶杯,茶水送下,劇烈的咳嗽中,把喉中之物送下!
婁小乙馬上反應了過來,再拍手其背,卻哪裡還來得及?
路不平麵色陰狠,一邊咳嗽,一邊嘲笑,
“靴筒有兩卷!一卷為假,一卷是真!真的已在老夫肚中,開膛可得,不過我勸你手腳要快,墨跡淡薄,一入胃液,怕是不能持久!”
“老狗!好心思!”
婁小乙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世界的人心奸詐,他自覺已經很小心了,卻不想這路不平防的滴水不漏,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使詐,這是個教訓!
路不平獰笑道:“證據沒了,你能奈我何?送官?私刑?
或者,殺人滅口?捕房的人就在樓下?你躲的脫?
世界之大,有無數神秘,知道為什麼凡世間凶殺者甚少麼?因為這世上還有你不能理解的力量!
我便是要害你婁府,又怎樣?在我吞下絲卷那一刻起,我就是個來同福戲樓聽戲的老人,世人皆可證明!”
婁小乙平靜了下來,他不能動怒,更不能被對手所激!
“這麼做,值得麼?”
路不平怨毒的目光回瞪過來,“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我風燭殘年,不為身後事,誰拋眼前身?
得罪了你婁府,我的身後事無憂;得罪了指使者,我連身後都沒有!
你告訴我,我該怎麼選?
放手吧,我也不來攔你,容你自去,咱們之間的過節,以後接著算!”
婁小乙就歎了口氣,“好!”
右手扶正他的脖頸,左手發力,在後腦上一壓,隻聽嘎嘣一聲,路不平頸骨斷折,攤軟在太師椅上,大小便順褲腿而下,四肢還在不停的抽搐!
婁小乙轉身,輕聲道:“誰也不能剝奪小爺當一個快樂米蟲的權利!不管是你,還是你後麵的那些人!”
出得包間,掩好房門,婁小乙步履自然,既不緊趕,也不拖延,那小二在樓梯口端著一壺香茗迎了過來,
“客官這是……”
他沒想到這兩個人的談話會這麼短,短的他還沒來得及獻上殷勤,卻見後來的客人陰沉著臉,從他身便邊擦身而過,隻留下半句,
“話不投機……”
小二僵在了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像乾他這一行,最是考驗眼色的職業,眼力勁好就打賞不斷,如果不知好歹的往前湊,挨頓罵是輕的,被人抽個嘴巴也實屬正常,像現在這種情況,他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進去送茶的打算,不投機,就是談崩了,談崩了,自然心情就不好,自己現在送這壺茶上去,怕是好沒撈到,還得被人煩!
再往樓下看時,那客人已是走的遠了。
婁小乙走在大街上,速度並不快,這條街道是從婁府方向過來的必經之路;大戶之家的馬車,不會輕易去鑽那些偏僻巷子,一來顛箥不堪,二來時有乞丐小賊騷擾,所以必然是要走大道的。
在接近一個拐角處,一座綢布店後麵,婁小乙閃了進去,十數息後再走出來時,已經是身上最後一件青色長衫,那撇胡子也被他扯了下來,
順大道回走,心有所感!
殺人了!兩世加起來都是第一次,不過讓他奇怪的是,他的心中竟然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他暈血,但卻不暈死人!
讓他驚訝的是,在當時最後一瞬間的決定,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遲疑,仿佛殺死路不平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沒有之一!
他做了,也不後悔!
這個人很危險,為了自己的米蟲生活,不能留!留就是對婁府的最大的不負責任!
他也能猜到,路不平是為了身後事做鋪墊,想給子孫後代一個光明的前程,代價就是婁府和他自己一起同歸於儘,而把希望寄托於其背後的主使者身上。
對路不平來說,這是很正確的選擇,婁府隻剩下了名望,又哪裡還有實際權力?
至於背後的主使者到底是誰,這並不難猜,捕房,刑司宋大人,能調動這條線上的人,又怎麼可能是個小人物?
這個路不平躺在這裡,就是一個回答,就是婁府的態度!
至於路不平威脅他的所謂的什麼不理解的力量,說的就是修行人,婁小乙很明白這一點,這也是他整個行動下來一直小心翼翼的原因!
前世的諜行,再加這一世的修行,如果這也被揭穿,他就認了!
總不能伸頭等死,什麼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