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麵無表情地說道:“桓玄,我劉裕不是會給功名利祿吸引的人,你用這高官厚祿來吸引我,怕是找錯了人。”
桓玄微微一笑:“可是我這回開出的,不是官爵,而是能滿足你建功沙場,青史留名的條件。你不是想要北伐嗎,你不是想要把胡人趕出中原嗎?可以,謝家能答應你的,我們桓家一樣能做到,而且,隻會比他們更堅決。”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我憑什麼信你?”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因為,謝家不需要通過北伐建功,也可以繼續玩這種虛君實權的把戲,做個山中天子,但我們桓家要的可不是這個,我們要的,是先父大人所想的,是實打實的皇位。要做到這點,隻有掃蕩兩京,恢複失地,建立蓋世的功勞才可以。怎麼樣,劉裕,你現在的想法有沒有起變化?想不想跟我們桓家一起打拚自己的天下?”
劉裕的心中一動,從桓玄的眼神之中,他看出了勃勃的野心,看出了那火焰般的欲望,但他知道,桓玄說的沒錯,這樣一個陰謀家,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不加掩飾地在自己的麵前公開,還真的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真誠呢。
不過劉裕一想到謝安對自己那和藹可親的微笑,謝玄跟自己在一起時,那如沐春風的感覺,還有跟王妙音的兩情相悅,那一瞬間的動搖,頓時也就不存在了,他看著桓玄,堅定地搖了搖頭:“桓玄,謝謝你看得起我,跟我說這個,但是我劉裕已經發過誓,要效忠大晉了,謝家對我有大恩,而且也一直在幫我實現自己的抱負,從我的角度,沒有任何理由背叛謝家。”
他看著桓玄,平靜地說道:“你父親桓溫,對大晉有大功,所以無論是王家還是謝家,都無法壓製他,也無法阻止他在荊州成了氣候,但反過來說,如果不是國家對你們桓家有恩,你們又怎麼會有今天的地位?荊州說到底是大晉的,不是你們桓家一家的私產,這個道理,我覺得你父親臨死前明白了,但你卻沒有明白,真是可惜。”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先父大人早就說過,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遺臭萬年,這話都說出來了,其改朝換代之心已經不言自明,有什麼後悔的。你這話是對先父大人的侮辱!”
劉裕搖了搖頭:“如果你父親真的一不做,二不休,那為什麼死之前不殺了王坦之和謝安,自己強行登基呢?這遺臭萬年之事,終歸還是嘴上說說,沒有真做啊。”
桓玄咬了咬牙:“那是因為王坦之和謝安身後的高門世家不同意,我爹何等英雄,早就掌握了大晉的兵權,廢立之事也已做過,就連簡文帝自己寫遺詔時都直接同意先父大人可自行決定是否登基,若不是那謝安作梗,現在的天下早已經不是司馬氏的了。”
劉裕微微一笑:“可是謝相公就算作了梗,改掉了遺詔中的這句話,你父親明知如此,還是沒有強行登基,甚至也沒有殺謝安和王坦之,這不就是他在最後關頭還是作出了理智的選擇嗎?強行登基就是亂臣賊子,誅殺忠良就是要跟天下人為敵,到時候隻怕彆說皇帝沒的做,就連打拚一生的荊州,也無法保全了吧。”
桓玄長歎一聲:“先父大人奮鬥一生,能做到這點,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功高蓋世,於大晉司馬氏有存亡繼絕之恩,本身又是晉國的駙馬,要改朝換代,有何不可?如果換了是我,在他那情況下,一定不會放棄的!”
劉裕笑道:“這點我相信,所以你不是你爹,他比你成熟,穩重得多,如果是換了你爹,也許我會考慮投入他的麾下,北伐建功,就象那個髯參軍郗超一樣。不過,你對皇位的興趣遠遠超過了對於北伐功業的渴望,你爹所追求的,更多還是曆史上的名聲,而你,是不會在乎這些的。”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道凶光:“你說的對,我就是這樣的人,要麼為帝,要麼為賊,我桓家祖先就是忠臣良將當得太多,太久了,所以總是要給這些帝王所驅使,明明可以主宰天下,但隻能為人臣子,謀士,受製於人。這樣的日子,我可不想再過了。劉裕,你如果肯幫我,那我必傾心對你,榮華富貴,青史留名,都不會少了你的,但你若與我為敵,我絕不會給你任何反悔的機會!”
劉裕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桓玄,我意已決,不用多說。同樣的話我也回給你,你可以去爭你的皇位,隻要你彆誤了國家大事,我不會管你。但是你要是在強敵壓境之時,做親痛仇快之事,影響我軍抗秦的大局,到時候,不管你是桓家世子還是朝廷大員,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閃:“你能怎麼個不放過我?劉裕,彆把自己真當盤菜了,現在的你,不過一個小小幢主,隻要我一句話,要弄死你就是弄死個螞蟻一樣,謝家也不會因為你這樣一個小角色,在這個時候跟我們桓家作對!”
劉裕微微一笑,直視著桓玄:“桓玄,這樣嚇人多不好?這種事你又不是沒做過,建康城中那些對謝家不利的流言,都是直指謝家如何庇護我這個京口草民,難道不是你放出去的?你早就想製我於死地了,以為我不知道嗎?”
桓玄的臉微微一紅,轉而冷笑道:“那不過是一些小打小鬨而已,我還沒用全力呢,如果到了我們逼謝家不得不交易的時候,你看看他能不能再保你!”
劉裕冷冷地說道:“可惜啊桓玄,你的叔叔可沒你這樣不擇手段,毫無底線。什麼時候等你能真正地掌握荊州,成為桓家的家主,再來說這話吧。不過我奉勸你一句,你叔叔有自己的兒子,到時候這荊州能不能到你手上,還要兩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