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詠長歎一聲:“我軍的損失起碼是在五千以上,將軍,今天我們吃了大虧,可絕不能就這麼算了,請你再給我三千兵馬,我再去衝一次!”
梁成看著對方城頭那招展的旗幟,聽著從城中傳來的陣陣高歌,眼睛裡都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的手緊緊地抓著長槊,但還是搖了搖頭:“將不可慍而攻戰,今天我軍大敗,將士已經士氣受沮,不可能再攻下來了,城中既然有重型飛石車這樣的大殺器,那守備力量一定很雄厚,絕不是我們現在看到的兩三千人,傳令,收拾敗軍,所有的投石車現在給我猛砸,我也不會叫他們太得意了!”
四五斤重的,西瓜大小的石塊漫天飛舞,雨點般地落入了城中,三四千從城頭撤下來的晉軍將士們卻都是靠在城牆根角這裡,談笑風生,說著剛才的那場刺激的大戰,麵前的民居內,早有輔兵們在投石車的頂端加蓋了大批的木排,小石塊砸在上麵,很快就給彈到了一邊,而下麵的投石車卻是安然無恙,落下的石塊被民夫壯丁們飛快地抱走,集中堆放起來,作為下一場守城戰時的武器。
城牆根下,劉裕抱臂而立,一邊的朱齡石在用厚布擦拭著劉裕的那把百煉宿鐵刀上的血跡,而朱超石則一臉崇拜地看著劉裕,不停地搖著頭:“師父,你真是太厲害了,簡直是天神下凡啊,我從沒有見過象你這麼勇猛的戰士,今天我數著你殺掉的和打下城的敵軍,都不下五十個了呢。”
朱齡石哈哈一笑:“要不是師父還要不停地救援其他的同伴,而且這城頭地方小了點,師父的大刀不能掄圓了砍,不然的話師父再殺百十來個也不成問題呢。”
慕容南一邊用一塊手絹拭著額上的汗珠,一邊沒好氣地說道:“你們這兩個小子,小小年紀,彆的沒學會,倒是學會馬屁了。”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好了,慕容,今天大家都高興,就彆壞了他們的興致吧。不過,今天經曆了這一戰,我覺得他們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的。”
說著,他看向了朱齡石:“齡石,你說說看,今天你學到了什麼?”
朱齡石收起了笑容,放下了手中的大刀,正色道:“攻守之道,我算是學到了,用布幔來防飛石,敵軍弓箭攻擊時要埋伏,隱忍,重裝步兵攻城時才用有力部隊反擊,最後敵軍蟻附攻城時再用投石車打敵軍的密集陣形,一舉擊破。”
劉裕點了點頭:“其實這些戰法,兵書上都有,但關鍵就在於運用上。守城的關鍵在於大量殺傷敵軍的生力軍,所以不到關鍵時候,大規模殺傷的武器不要輕易使用,因為敵軍在城外,數量上有優勢,尤其是投石車,可以有效地壓製我們城頭的遠程兵器,一旦我們先暴露,那敵軍就可以用投石車和火箭來消滅我們的遠程兵器了。”
慕容南點了點頭:“所以,你要示弱於敵,讓他們看到攻下城池的希望,這樣才會投入大量兵力,然後一次性地大規模殺傷,對嗎?”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不錯,正是如此,兵法講的就是虛實結合,但根本目的就是要隱瞞自己的意圖,來破解敵軍的招數。今天這一戰的勝利,就在於我們處處都能占秦軍的先機,見招拆招。”
徐元朗笑著湊了過來,一塊飛石從他的頭頂兩丈左右的地方飛過,“嗚”地一聲,直接砸中了二十步外的一處民居,把那塗滿了淤泥的草屋頂砸了個大洞,隨之而起的是一陣叫罵之聲。
徐元朗本能地縮了一下脖子,轉而笑罵道:“奶奶的,這秦軍哪來這麼多石頭啊,砸了這麼久了都沒砸完。”
一邊的到彥之哈哈一笑:“死了這麼多胡虜,總得找回點場子才行,反正城外的石頭多,不過這樣也好,這下咱們的投石機可是不愁有石頭啦。”
劉裕點了點頭,看向了徐元朗:“徐幢主,今天這一戰雖然勝了,也殺傷了起碼四五千的敵軍,但是敵軍的實力還在,而且他們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援軍,我們是死一個人就少一個,所以現在的局勢仍然不容樂觀。”
劉裕這話一說,所有人的笑容都停留在了臉上,如同一盆冷水從頭澆下,讓每個人因為興奮而有些發熱的腦子,變得有點清醒了。
慕容南勾了勾嘴角,看著劉裕:“劉幢主,那你說現在我們要怎麼辦,敵軍還會有什麼彆的辦法攻城?”
劉裕沉吟了一下,說道:“敵軍今天的攻城,就是趁著銳氣的一波強力攻擊,梁成連中軍的重裝衛隊都出動了,可以說這支部隊使出了全力,但是我們的城池,不動如山,尤其是最後一波大規模的投石殺傷,重創其中軍主力,隻靠這五萬秦軍,應該是不容易再組織猛攻的,如果我是梁成,就會等後麵的大部隊增援,甚至會改強攻為圍困。”
說到這裡,劉裕看了一眼徐元朗,說道:“城中的糧草經過配給之後,夠管多久?存放在何處?”
徐元朗連忙點頭道:“糧草夠吃三個月,都集中在郡守府裡,我大哥在親自看守呢。”
劉裕的心中一動,連忙睜圓了眼睛:“怎麼糧食不存在倉庫呢,放在郡守府裡,沒有防火和隔離的措施,萬一給敵軍火攻怎麼辦?”
徐元朗搖了搖頭:“劉幢主,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壽春城原來的倉庫是在城外的,城內的刺史府去年遭了火災,變成一片白地,這才把城中的備用糧倉臨時改成了刺史府。當然,刺史府不可能給遮天蓋日的,所以我們臨時拆除了頂蓬和外牆,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劉裕急得一跺腳:“糧倉的外牆和頂蓋是特製的,都要加耐火的磚石,你們把這些給拆了,那敵軍若是火攻怎麼辦?”
徐元朗睜大了眼睛:“那現在還怎麼辦?”
劉裕一咬牙,直奔著刺史而去,慕容南大叫道:“當心飛石。”
劉裕沒有回話,直接在空中擺了擺手,腳下一點也沒慢:“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