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皇甫敷滿臉興奮,一頭汗水,手持一卷塘報而來,走上台階,直接說道:“大帥,壽春急報,謝鎮軍遣鷹揚將軍劉牢之,率老虎部隊五千人大破秦軍五萬,陣斬梁成,王詠以下十餘員大將,俘虜揚州刺史王顯等人,現在北府軍已經趁勝前出八公山,與敵隔淝水相對,即將決戰!”
桓衝的臉色一變,饒是鎮定沉穩如他這樣的大將,仍然驚得站起了身,訝道:“消息屬實否?”
皇甫敷點了點頭:“千真萬確,無論是謝玄那裡的塘報,還是我們留在那裡觀察的探子,都發回了同樣的消息,而且,北邊那裡我們的朋友也發回了同樣的消息,幾乎是三條消息並至,絕不會有假。”
桓玄微微一笑,看向了桓衝:“叔帥,小侄沒有騙您吧,這北府軍的戰鬥力,真的不能小看呢,洛澗一戰,他們旗開得勝,現在戰場的主動權已經完全倒向了北府軍一邊,隻怕苻堅的大敗,也就近在眼前了。”
桓衝咬了咬牙,沉聲道:“擂鼓聚將,讓馮遷,郭銓,桓石虔,桓石民等眾將全部前來商議軍機,謝家小兒們在東線大勝,我們這裡也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繼續拖延,隻怕半點功勞也搶不到啦。皇甫,去把沙盤提前準備好,研究一下,攻取洛陽,最短的時間和路線。”
皇甫敷訝道:“洛陽?大帥,是不是太急了點?”
桓衝咬了咬牙:“要是謝家在東邊擊敗了苻堅的主力,那中原必將空虛,這是千載難逢的奪取洛陽的好機會,一旦錯過,不知道下次要等多少年了。當年大哥二次北伐時攻取過洛陽,這才能立下不世之功勳,這回機會又來了,我們怎麼能錯過呢?放心吧,當麵的苻宏和苻暉都是無能之輩,不在話下,唯一能打的慕容垂,也絕不會跟我們全力相拚,隻等東線苻堅的敗報一到,我們就全線出擊,先取襄陽,再攻宛洛,一定要我們桓家的大旗,插遍中原大地!”
桓玄和皇甫敷相視一眼,同時起身行起軍禮:“諾!”
桓衝看向了桓玄:“靈寶,這後勤輜重,以及和建康城中的世家間們聯絡之事,就全權交給你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凡事三思而後行,謝家如果大勝,權勢聲望衝天,這時候為了一個女人與他們結怨不值得,重點還是放在結交王家,尤其是跟會稽王與王國寶他們拉上關係這裡,這點主次輕重,不要弄錯。”
桓玄微微一笑,一揖及腰:“小侄自當遵從叔父大人的教誨,小心行事,您就放心吧。”
桓衝滿意地點了點頭,起身就向外走去,桓玄漸漸地直起了腰,眼中冷芒一閃,一絲難言的狡詐之色,一閃而沒。
壽春,秦軍帥府。
前兩天還一片輕鬆樂觀的帥府之中,這會兒卻變得死氣沉沉,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那一張張秦軍大將的臉,如同結了嚴霜一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堂中放著的一個木盒上,梁成的首級,就擺在這個木盒裡,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苻堅的神色嚴峻,看著這個木盒,若有所思,苻融咬了咬牙,一揮手,幾個侍衛連忙把這個木盒拿了下去,苻堅輕輕地歎了口氣:“梁將軍為國捐軀,三個弟弟一並戰死,傳詔,追贈其為冠軍大將軍,陳郡候,賜錢三百萬,其長子襲爵。”
苻融點了點頭:“天王,臣代梁將軍全家感謝您的仁義,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去撫恤戰死儘忠的將士,而是如何解決眼前的危機。誰也沒有想到,一夜之間,梁成的五萬兵馬全軍覆沒,二十多員高級將校戰死,隻有那丁零翟斌帶著幾百名族人逃了回來,現在全軍上下都知道我軍前軍儘沒的敗績,而晉軍又趁勝前出,直逼淝水,與我軍隔河對陣,這回,他們是真的要來決戰了。”
苻堅心情煩躁,咬了咬牙:“晉軍昨夜損失多少?他們可是主動進攻,梁成將軍也是奮戰至死,我想,就算沒成建製地消滅晉軍,但起碼也能崩掉他北府軍的幾顆利齒吧。”
苻融長歎一聲:“天王,據那翟斌和放回來的一些俘虜所言,晉軍損失輕微,亡者不足千人,傷兵也與此相當。我軍被敵強渡洛澗之後,在黑夜之中幾乎沒有形成有效的抵抗,軍自為戰,人自為戰,甚至是給敵軍掩殺,敗兵衝散了後隊,就連梁成將軍,也是在亂軍中被敵軍猛將斬殺,都沒走上幾個回合。”
苻堅睜大了眼睛:“什麼,才傷亡兩千多人?就消滅我五萬大軍?不可能!這不可能!”
一邊的大將,武平候毛當歎了口氣:“天王,雖然很難接受,但這是事實,兵敗如山倒,如果前軍崩潰,那軍令是無法節製的,再說又是黑夜,更難通過旗幟來號令諸軍,隻能說北府軍的戰鬥力超過我們的想象,用精兵銳卒一舉突破沿河防線,方有此勝,若不是他們是敵人,這個戰例真的值得細細研究呢。”
另一員大將石越也說道:“天王,我們都低估了北府軍的攻擊能力,現在我軍兵力雖有優勢,也有城池和淝水的優勢,但是氣勢已衰,軍心浮動,全軍上下人心惶惶,而晉軍趁勢而來,銳氣十足,這個時候,不宜與之決戰,最好是紮營相持,再徐圖良策。”
苻堅雙眼圓睜,厲聲道:“將軍們,功臣們!你們這是怎麼了?你們東征西討,滅國擒王的那些個豪氣,膽氣,就被北府軍嚇得飛到九霄雲外了嗎?他們一次成功的夜襲,就讓你們害怕了,不敢與之對戰了嗎?你們太讓孤失望了!就算梁成戰敗,我軍仍然數倍於敵,仍然是我大秦的精銳雲集,前一陣晉軍屢敗,喪師失地的時候,北府軍能迎難而上,一舉扭轉戰局,難道我們的大秦鐵軍,還不如謝玄的北府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