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鳳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劉裕,最後目光落到了劉裕右手持著的百煉宿鐵刀之上,勾了勾嘴角:“你不能就這麼去見吳王,放下兵器,接受捆綁,我才能帶你去。”
劉裕平靜地說道:“難道吳王下了要我這樣見他的命令嗎?”
慕容鳳一時語塞,搖了搖頭:“那倒沒有,隻是…………”
劉裕微微一笑:“你們有十萬大軍,吳王的身邊少說也有上百銳士護衛,而你慕容將軍更是形影不離,怎麼就怕我一個人呢?”
慕容鳳的瞳孔一陣收縮,沉聲道:“這怎麼能叫怕?你劉裕去見你們晉國皇帝,或者是見你的主帥,比如謝玄,劉牢之的時候,你也能這樣提著刀過去?”
劉裕搖了搖頭:“我不會露刃於外,但也不會說給人綁著去見他們。到目前為止,你們在戰場上並沒有打敗我,沒有打敗我的兄弟,我也不是戰敗投降,而是跟你們公等,平等地交換條件,自然不會接受這個投降的條件。”
慕容鳳冷冷地說道:“你如果不放下武器,覺得自己可能活下來嗎?我不否認你很強,就是現在要殺你,也要付出十幾條,甚至幾十條人命,但那又如何,你一個人對付不了千軍萬馬,最後死的還是你。”
劉裕哈哈一笑:“那起碼是作為一個戰士戰死的,我剛才不是已經跟我的兄弟們說過了麼,叫他們回去轉告我的將帥,上司,說我是沒於陣中,這個沒,在大晉軍律之中,就是視之為死,我壓根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又何懼死亡呢?”
慕容鳳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你不想活?那為何會接受我的提議,放下武器,結束打鬥呢?”
劉裕微微一笑:“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救我的兄弟們回去,讓他們能活著回家,現在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我沒有遺憾,至於我個人是生是死,那不是最重要的了,現在我想見吳王,但不想以一個俘虜的身份去見,而是要以一個敵軍軍人的身份,與他平等地陣中相見。”
慕容鳳勾了勾嘴角:“吳王可沒答應這樣平等地見你,現在戰鬥已經結束了,你們全軍慘敗,損失過半,就算你換得二百餘殘兵撤離,也改變不了整個勝負,我想不通是誰給你的自信和勇氣,讓你能這樣平等地見他。”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我是戰士,是大晉的戰士,我們大晉,但有斷頭戰士,絕不會有投降的軍人,想拿走我的生命,儘管放馬過來,但是想要我投降,那是做夢!”
慕容鳳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氣:“你當我當真不敢取你性命嗎?!”
劉裕笑著以刀橫胸,拉開了架式:“誰想第一個死?!”
他的這話氣勢十足,配合著周身的血跡,以及百煉宿鐵刀上那隱約的龍嘯虎吟之聲,即使是強悍如慕容鳳,都不免為之一愣,微微後退了半步,身後的燕軍將士們,更是麵麵相覷,卻無一人敢上前來。
就在這對峙的緊張氣氛之中,慕容蘭的聲音清冷地響起:“且慢,宜都王,吳王有令,由我來帶走此人。”
慕容鳳與劉裕同時看向了聲音的來處,一陣煙塵之中,一匹渾身雪白毛色的駿馬,緩步而至,馬上一個身材修長高挑,全身鎖甲的女將,白色的盔纓隨風而舞,麵當之上,一雙如水般的眸子,直視眾人,一長一短兩把镔鐵雪花雙刀,一左一右插於馬鞍之上,一杆檀木大弓,掛於背後,英姿颯爽,如同一朵在戰場上盛開的鏗鏘玫瑰,透出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陽剛與陰柔結合的矯健之美。
慕容鳳點了點頭,沉聲道:“蘭公主,你來這裡,可有吳王軍令?”
慕容蘭淡然道:“我來的時候,吳王有令,讓我帶劉裕去見他,現在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請借我一匹坐騎,我將此人帶去吳王麵前。”
慕容鳳的眉頭微皺:“可是,世子殿下的軍令是…………”
慕容鳳的秀目之中,冷芒一閃:“世子殿下自己已經棄軍而逃,被吳王治罪拿下了,他下的命令,自然不再作數,現在我是奉吳王之令前來的,你如果對此有疑問,可以回頭問吳王殿下,但是,請不要妨礙我現在執行軍令!”
慕容鳳的眼中光芒閃閃,還在思量,一邊的一個親兵護衛湊了過來,低聲道:“將軍,吳王殿下確實要我們儘量生擒劉裕,這是出發前就說過的,咱們何必為了這個跟蘭公主作對呢?”
慕容鳳低聲道:“你懂什麼,蘭公主跟劉裕關係非同一般,若是她私放劉裕怎麼辦。此人的本事大家都看到,今天放虎歸山,他日必是勁敵!”
那護衛笑道:“那是他們兄妹間的事,咱們這些外人又能摻和什麼?再說現在在戰場之上,十萬大軍都在這裡,就算蘭公主想跑,也不可能跑掉啊,何況劉裕受了這麼重的傷,就算逃出去也逃不了多遠吧。”
慕容鳳想了想,覺得此人說得有理,點頭道:“好吧,蘭公主,就依你的話行事,來人,給劉裕一匹副馬騎。”
那個剛才建言的護衛,應聲而出,牽了一匹受了點輕傷,後腿上被刺了一槊,還在流血的戰馬過來,顯然,騎了這樣的馬,即使是想逃,也是跑不了多遠的。
慕容鳳一直看著劉裕,劉裕卻是把頭扭向了一邊,看都不看她一眼,慕容鳳對著慕容蘭行了個禮:“蘭公主,末將先行千退,希望你不要讓吳王等太久。”
他說著,一揮手,本來一直持槊戒備的百餘名手下,紛紛翻身上馬,很快,就馳向了本方的軍陣之中,荒原之上,風吹草斜,隻有遍地的屍體,橫七豎八,見證著剛才那慘烈的戰事。
慕容蘭幽幽地歎了口氣,從馬上跳了下來,她沒有拿刀,就這樣走到了劉裕的身前十步左右,才站定原地,摘下了麵當和頭盔,絕世的容顏展現在了劉裕的麵前,而帶著血腥味道的風兒吹拂著她額著發帶之上的秀發,順便傳來她那幽怨的聲音:“劉裕,你為什麼這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