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聲音,中氣十足,在城中回蕩著:“至於城中的婦人,帶上你們這些天製作的布幔,上北城城頭,按我們這些天教給你們的,伸出城牆,阻擋敵軍飛石來勢,這一戰,事關我們每個人的生死,每個人都要各儘所能,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位置之上。”
百姓們無論婦孺,全都高聲呼喊:“滅胡,滅胡,滅胡!”
劉裕笑著提刀走向了城中的那座廢棄以久,曾經關押過無數皇親貴族的監牢,大聲道:“兄弟們,上路!”
慕容永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幾百名中軍鐵騎護衛的保護之下,一路騎向了金墉城南,長圍那裡,從洛陽城中奔出的天師道眾們,正亂哄哄地向著長圍衝擊,不成陣列,而還守在長圍上的幾百名弓箭手不停地向外放箭,甚至不用瞄準,幾乎每箭射出,都能擊中目標,被射中的道眾們畢竟不能真的刀槍之入,往往慘叫著倒下,很快,在離長圍幾十步的地方,就倒下了三百餘人,多為傷者,疼得滿地打滾,其身體甚至擋住了後續衝擊的道路。
慕容逸豆歸哈哈一笑:“就這些蠢農夫,也敢出城一戰?這不是送死嗎?大帥,請給我一千鐵騎,我保證半個時辰內,把他們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慕容永擺了擺手:“不用管他們,這些天師道的人,隻憑一股子血氣出戰,持續不了多久,再打一會兒,這些家夥就會逃了。”說到這裡,他的眼中冷芒一閃,看向了金墉城:“可是劉裕,才是我們的大敵,現在我們的大軍在攻北城,城中又是青玄他們得手,劉裕這會兒焦頭爛額,一定所有的兵力都去北城防守了,這南城,才是他們防守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能不能一舉破城,就在此一搏。”
他說著,抽出了戰刀,厲聲道:“全軍壓上,不計傷亡,蟻附攻城,甲騎俱裝作好準備,隨時下馬攻城!”
慕容逸豆歸睜大了眼睛:“什麼,甲騎也要攻城?不是要防著洛陽城方向的嗎?”
慕容永不屑地一指長圍方向:“要是朱序出戰,我還要留點對付他的部隊,可是就這些歪瓜裂棗,還需要應付什麼?五百甲騎在馬上防備,加上長圍的一千弓箭手,足夠守住了,其他的甲騎,下馬準備作戰!”
他的話音剛落,北城的方向傳來了一聲巨響,似是什麼東西重重地給砸開了,北城的燕軍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慕容永的臉上閃過一道喜色:“哈哈,我說什麼來著的,破城就在今日,大燕的勇士們,北城城門已破,你們也不能落後啊,給我上!”
金墉北城,城門,兩道巨大的木門,被生生地頂開,那杆巨大的衝城槌,被百餘名推著它一次次衝擊的軍士們,直接衝進了城門之中,而跟在後麵,一直呐喊和頂盾的三百餘名西燕鐵甲中軍,這下如同吃了興奮劑一般,紅著眼睛,吼叫著衝進了那又深又長的城洞,他們甚至可以看到,在城中那些一臉驚慌的女子們,正在自己的麵前發抖,這更刺激了他們的殺欲和淫心,不少人都伸出了舌頭,爭先恐後地往裡擠,這道三丈多長的門洞裡,頓時就擠滿了西燕軍士,如同一道洪流,向著城中湧去。
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單手扛著一枝長柄戰斧,立在肩頭,笑眯眯地從城門的側麵轉了過來,擋在了這些西燕軍士們的麵前,衝的最快的幾個家夥,甚至離他隻有三四步遠,眼見眼前唾手可得的女人,變成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這些人又驚又怒,紛紛舉起了大刀,誓要將此人亂刀分屍。
這個壯漢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下去找閻王老子說清楚,殺你們的人,叫孫處。”
他說著,一抬手,十餘道釘板,突然從地上彈了起來,衝在最前麵的十餘個西燕軍士,被這些從地上立起的釘板,直接就變成了一堆掛在上麵的碎肉,而跟在後麵向前拱的西燕軍士們,也被這些釘著屍體的大木板所阻,給牢牢地擋在了當地,摔得個七暈八素,哪還能再往前奔出半步?
虞丘進的聲音惡狠狠的響起:“槊手,不要給我麵子,刺啊!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
從四麵八方奔來一百多名手持長槊的北府軍戰士,從這些釘板的空隙之中,舉槊而刺,西燕的軍士們因為衝得太猛,太擠,在這個地方完全是人堆人,人擠人,甚至都沒有空間讓他們拔刀,揮刀,推開麵前的釘板和柵欄進行反擊,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在這些槊刺之下,往往一下貫穿數人,慘叫聲不絕於耳,血流得滿地都是,受此鼓舞,連不少城中的民兵,丁壯,都奔了出來,舉著削尖的木槍,竹矛,對著各種空隙就是一陣亂刺,他們咬著牙,流著淚,前一陣在氓山中受的傷,積的仇,在這一刻,終於得報了。
城門洞中的燕軍終於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幾個軍官揮著戰刀,大吼道:“城中有埋伏,快退,快退啊。”而本來一直往裡湧的人群,終於轉而向著後方動起來了。
可是仍然為時晚矣,被撞開的城門之後大約幾尺的地方,一道千斤巨閘,從天而降,十幾名正在後退的西燕軍士,頓時在這道巨閘之下化為血泥,兩個家夥給生生壓斷了腿,斷骨連著筋,在地上疼得發出了毛骨悚然的慘叫,而門洞之中的二百餘名軍士,連同那個巨大的攻城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城洞的頂端突然冒出了幾個小孔,一堆火油澆下,淋得洞中的人滿身滿地都是,他們發出一陣絕望的慘叫,緊接著,火光一閃,門洞之內頓時化為一片火海,人皮燒烤的焦臭味道,伴隨著死者臨死前的慘號與怒罵之聲,響成一片,即使是在城外的那些燕軍甲士,也都聽得心驚肉跳,冷汗直冒,想要一舉破城的狂熱想法,如同給澆了一頭的冷水,頓時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