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憑之沒好氣地說道:“怎麼,看不上我瓶子了?不就是腿上受了點傷嘛,我肩膀上的傷已經好了,你看剛才我射那一箭,已經完全沒有問題啦。”
劉裕笑著拍了拍檀憑之的肩膀:“好了,你跟阿壽一樣的德性,明明傷這麼重,還要強撐著,就你現在的出手速度和出箭力量,不到平時的一半,對付徐赤特當然是沒問題,可要是碰到真正的高手,那隻有等死了。”
說到這裡,劉裕的表情變得嚴肅:“不過就算你隻有現在的身體,如果是北伐,我也會帶你去的,至少就算隻有一半功力的瓶子,也是優秀的戰士,絕不會在戰場上連累大家。不過,這回我是去宿衛軍,你的腿現在不行,沒法全力奔跑,所以我不能帶你走。”
檀憑之訝道:“去宿衛軍需要跑得快?不至於吧,又不是在戰場上,要是連在皇宮都要逃,又能逃到哪裡去?”
說到這裡,他神色一變,壓低了聲音:“難不成真的是因為你和皇帝上次說要查世家的田契,然後這些狗日的世家黑手黨什麼的,要對皇帝下黑手了吧。”
劉裕點了點頭:“這就是我這次要來的原因,我剛入宮,皇帝也觀察了我一陣子,最近才跟我真正地交心,信任我,也說以後要由我來主持土斷,也就是收回那些世家高門從開國以來的田契,以及這些田契下的土地,丁口,這等於就是要了不少世家的命,必然會遭遇瘋狂的報複。我大晉自南渡以來,一旦皇帝想要淩駕於世家高門之上,就不是離奇地死亡,就是直接給廢,所以大晉曆來隻知有門閥,不知有君主,這種情況不能再繼續了,皇帝要收回權力,我們要北伐,也得支持皇帝這樣做。所以,現在我們必須要保皇帝的安全。”
“宿衛軍掌握在司馬道子一係的手裡,領軍將軍司馬尚之,是道子黨的鐵杆成員,一旦生變,他不直接逼宮就不錯了,其他宿衛軍士多是世家子弟,雖然有朱家兄弟,到彥之等少數願意跟隨我的人,但始終數量不足,也不象我們北府兄弟一樣配合默契,如指臂使。所以,我這回需要兩百個真正可靠的過命兄弟,這才奉了皇帝的秘旨,來北府軍中找人,劉大帥已經同意了,二百人不至於引起那黑手黨的警覺,但必要的時候,無論是堅守待援,還是護著皇帝殺出生天,都是要靠這支部隊的。”
檀憑之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寄奴哥,可恨我這腿腳還沒好利索,要真的是突圍,恐怕會成為累贅,那這樣好了,我讓我檀家的子侄,以檀韶,檀祇,還有檀道濟為首,一共十四人,他們個個是箭術高手,也精通各種格鬥兵器,你都了解的,再在我的隊裡選六個好手,湊夠二十人,讓檀道濟帶隊跟你走,你看如何?”
劉裕笑道:“太好了,你這隊都是全北府軍最好的射手,要是肯來,那宮城上的防守就沒有問題了。不過…………”
說到這裡,他扭頭看了一眼遠處,正在一個僻靜的角度,默默地一箭箭射靶的徐赤特,說道:“赤特是羨之的侄子,羨之對他也有很高的希望,想他在軍中能建功立業,你看,這次要不要給他這個機會?”
檀憑之斷然道:“不行,絕對不行,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他的技術沒有問題,甚至比當年的我箭術都不差,但是這人的心理很脆弱,外界壓力一大,技術動作就變形,你真的要給他擔當大任,可能要出大問題的,這回要保護皇帝,一點人情都不能講,本就人少,萬一哪裡出個漏子,讓皇帝沒了命,那你,還有這二百兄弟,隻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劉裕歎了口氣:“也許,赤特隻是缺乏真正的戰陣經曆,沒見過血,所以初臨這種類似戰陣的訓練,難免緊張,他的技術確實很好,以前來北府軍前也跟我論過兵法,也是頭頭是道。也許,應該給他一個鍛煉的機會。”
檀憑之歎道:“這不是機會的問題,不是我對徐軍士有意見,平時裡我訓練他時,就覺得他自視過高,不把彆的同伴放在眼裡,可又對困難會估計不足,所以今天我就是早就準備好要給他些教訓,讓他知道時刻都要警惕,謙恭,也許這是因為他從小沒跟你們一樣生在京口,打了無數野架,才知道自己的本事,知道彆人的本事,在上虞那地方,他是稱王稱霸,但到了北府,我得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世事艱難。你就算要鍛煉他,也彆在這回,太危險。”
劉裕點了點頭:“好吧,那你就集合你剛才說的人,就說上次援救洛陽有功,陛下決定提拔有功將士,讓他們去宿衛宮城,跟那些世家子弟一個待遇。這樣一來,彆人也會以為我劉裕是想借機籠絡北府軍的弟兄,或者是想在宿衛軍中拉幫結派,發展勢力,不會想到我們是為了關鍵時候守衛皇帝不遭人毒手。”
檀憑之笑道:“阿壽現在是爬不起來了,你應該從他那裡剛過來,接下來,你準備去哪裡?”
劉裕微微一笑:“無忌不是最近從會稽王那裡給趕回來了嘛,正好去找他。”
北府軍,無忌營。
北府軍各軍各營,多以飛禽猛獸聞名,但以主將的名字來命名的,隻此一營,何無忌揮汗如雨,一個人在烈日炎炎的校場之上,把一杆大戟舞得虎虎生風,連同他的整個人,也都籠罩在一片金色的沙暴之中了。
幾聲鼓掌的聲音,似遠似近,從外麵傳來,何無忌抹了抹眉毛之上的黃沙,把大戟往地下一插,沉聲道:“偷看彆人練功不好,外麵的兄弟,咱倆要不要切磋切磋?”
劉裕的聲音緩緩傳來:“好啊,正好好久沒跟你對練了,我今天來,就是做這個的。”
何無忌先是一愣,轉而瞪大眼睛,隻見劉裕那鐵塔般的身影,就站在場外,手裡持著一杆練習用的木戟,順便扔過來另一根:“好了,無忌,咱們彆打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