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混殺氣騰騰,一刀就刺向了張猛的肚腹,然後猛地向下一劃,鮮血噴濺,染得謝混滿身滿臉都是,更顯得他的麵目猙獰。
這個凶悍的妖賊張猛,臉上的肌肉都因為痛苦而扭曲,因為謝混這一刀,沒有直接要他的命,反而是在他的肚皮之上,拉開了一個一尺長的血口子,透過那紅黃交加的血肉和脂肪,白花花的肋骨內,那五臟六肺,一覽無餘!
張猛痛得渾身都在發抖,口角邊鮮血長流:“小子,給,給我個好死!”
謝混也不搭理他,他那隻潔白修長,如同美婦的右手,狠狠地插進了張猛的身體之中,一聲怒吼,配合著猛一發力,張猛的心肝居然就給直接扯了出來,還在微微地跳動著,而張猛則腦袋一歪,就此氣絕。
謝混狠狠地一口,把這塊還在微微跳動的肝臟給啃了一半下去,他那張俊俏的臉上,嘴邊儘是鮮血,仰天長嘯,狀若瘋顛:“爹,阿兄,阿混終於給你們報仇啦!”
在場的所有謝氏家兵,全都跪了下來,他們這會兒雖然沒有謝混的全身孝服的條件,但也都準備好了一人一條的黑紗腰帶,以及幾片麻布,這會兒釘在身上,隨著謝混手刃張猛,生食其心肝,這些家兵們全都熱淚盈眶,跟著他一起叫道:“老爺,大公子,二公子,你們可以瞑目啦!”
劉裕輕輕地歎了口氣,一邊的劉道規說道:“想不到謝混如此看起來斯文,溫和的一個文士,竟然為了報父仇,也酷烈狠毒至此,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劉毅哈哈一笑:“殺父大仇,不共戴天,換了誰也會這樣的,這些世家公子,也不是沒有血性,今天謝氏家兵在遭遇火攻的時候還能浴血奮戰,就是靠了這股子氣,我們雖然是多年的老兵,但也不能就真的輕視了他們。”
劉裕點了點頭:“希樂,多謝你的提醒,讓我把張猛交給謝混處置,隻可惜這一仗沒有俘獲妖賊的三大首領,也是個遺憾。”
劉敬宣咬了咬牙:“沒有水師,可以讓妖賊來去自如,總不是個辦法,朝廷還是得想辦法編練水師,組成艦隊,一舉蕩平妖賊的海上巢穴,方可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劉裕歎了口氣:“隻怕,那些事情得往後處理了,妖賊這次元氣大傷,二十餘萬部眾上岸,現在回去的隻怕不足兩萬,暫時也一定無力對吳地再行騷擾,而這回他們的凶殘暴虐,也讓越來越多的吳地百姓認識了他們的本質,以後也不太可能再這樣蠱惑人心。我們從建康一路出發,連續作戰,也很疲勞,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高雅之找到了嗎?”
劉敬宣笑道:“找到了,他運氣不錯,妖賊本來是想殺他祭旗的,結果我們連夜夜襲,把這事耽誤了,今天我軍大勝,徐道覆倉促回營,孫恩本來還想給部下總壇弟子吃藥變成長生人反擊,結果給手下們聯合阻止了,最後逃的時候非常匆忙,都忘了去管高雅之,當我們打開牢門出現的時候,雅之還以為是妖賊要殺他呢。”
劉裕點了點頭:“這些天他被俘,肯定也是吃儘了苦頭,阿壽,好好照顧一下你的妹夫吧,這下你爹的心,應該放下來了。”
劉敬宣笑著對著劉裕的胸口輕擊一拳,而一邊的孟昶則淡然道:“這回還俘虜了一萬左右的妖賊,如何處理?”
劉毅勾了勾嘴角:“這些妖賊,都是冥頑不靈的死硬之徒,一有機會還會作亂,留不得,最好全殺了。謝混的手下一定很樂意做這樣的事情。”
劉裕正色道:“萬萬不可,如果真的是頑固不化的妖賊死硬分子,寧可死也不會被俘的,這些人肯降,就說明想活,不是那種不可救藥之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妖賊作亂,罪在幾個首領和那些死硬弟子身上,多數人隻是給脅迫而已,如果有活命的機會我們卻不給,那以後也不會再有人投降。依我看,把這些人交給彭城守將孫將軍,讓他按朝廷對於俘虜的處理辦法,統一安置吧。即使是作為奴籍,效力軍中當後勤,民夫,也是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何無忌哈哈一笑:“好心的寄奴啊,你恐怕又會留下一些佳話了。”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看著那些衝向了張猛的屍體,對著還沒冷卻的屍體就開始撕咬,啃食的謝家私兵,搖了搖頭:“仇恨啊仇恨,可以讓活人變得象長生惡鬼一樣可怕,戰勝妖賊容易,可是要消除這種戰爭中扭曲的人性和衝天的恨意,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要過多少年。但願,這樣的仇恨,以後能漸漸地平息!”
說到這裡,他的眼中冷芒一閃:“傳令全軍,大宴一天,明天一早,拔營班師,回建康!”
入夜,鬱州海邊,北府軍大營,到處都是歡聲笑語,處處都是烤肉的香氣,混合著美酒的味道,讓大勝之後的將士們,大快朵頤。
一處小丘之上,劉裕和劉穆之並肩而立,他們看著遠處的大營,目光炯炯,若有所思。
劉裕平靜地說道:“解救的百姓,全都安置好了嗎?”
劉穆之點了點頭:“這兩天剛剛整理和甄彆完他們的情況,大多數已經無家可回了,你準備如何處置他們?”
劉裕的眉頭微微一皺:“我可以處置他們,決定他們的歸屬嗎?”
劉穆之笑道:“平時肯定輪不到你,但這回你幾乎是一已之力大破妖賊,聲勢衝天,現在十幾萬百姓都在你的手中,還有家的自然要放回,但至少有十萬人的去處,是你現在可以決定的。”
劉裕勾了勾嘴角:“這次妖賊北上,從廣陵到鬱州,一路被禍害,大片土地無主,如果我們讓這些百姓回江南,隻怕又要落入世家之手,成為莊客佃戶,妖賊之亂,表麵上看是被天師道所蠱惑,但實際上,多年來被世家門閥的欺壓,才是他們內心深處的怒火,隻有讓耕者有其田,勞者食其力,才能讓民眾真正地擁護朝廷,而不是從賊。我想,把他們安置在江北六郡之地,分無主之地,讓他們耕作,如何?”
劉穆之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