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點了點頭:“好的,小哥,我會辦好你安排的事,不過,我不在的時候,你的安保,我很擔心,要不要…………”
慕容備德擺了擺手:“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你也不可能一輩子保著大燕的皇帝,有些事情,是時候讓阿超提前接手了。以前我們總說大哥對慕容寶沒有鍛煉,這個錯誤,不能再犯了。”
慕容蘭轉身就走,她的聲音遠遠傳來:“小哥,等我回來。”
當慕容蘭的身影遠遠地消失在殿門外時,大門乍開乍合,慕容備德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凝固,不知什麼時候,黑袍那枯瘦的身影,站在他的身邊,而他那低沉沙啞的嗓音,在他的耳邊回蕩著:“你不會是真的病了吧。”
慕容備德坐直了身子,一瞬之間,剛才那個垂垂老朽,就消失無蹤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這可是司馬氏教會我的,隻有裝病裝傻,才能讓那些急不可耐想要有所動作的家夥全跳出來。你看,上回我一裝病,慕容鎮慕容法慕容鐘他們,不就藏不住了嘛。”
黑袍微微一笑:“那這回,你是想看你的小妹是不是忠心?”
慕容備德搖了搖頭:“不,我從不懷疑阿蘭,但是,她那個想向劉裕稱臣,讓我們慕容氏再為晉朝奴仆的想法,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接受的,這是底線。她已經是劉家的人了,但我卻不是,我們鮮卑人也不是。必要的時候,我可以讓她回東晉,也算是和劉裕結個善緣吧,畢竟,阿超很難是劉裕的對手。對他,隻能打打感情這張牌。”
黑袍輕輕地“哦”了一聲:“這麼說,剛才你說的是真話,那為何要騙阿蘭呢?”
慕容備德咬了咬牙:“因為,我覺得劉敬宣他們可能未必這麼單純,如果他們真的沒有彆的想法,不會來找我說要帶兵伐魏。哼,明明他們的死仇是南邊的桓玄,放著大仇不報卻來跟我求戰說要打我們的仇人,這種人,所圖者大!”
黑袍勾了勾嘴角:“那你是什麼意思,要看他們是不是對你不利?”
慕容備德微微一笑:“其實,從北魏手裡奪取河北,誰都知道難於上青天,向西進去跟後秦爭奪中原,也是因小失大,畢竟北魏是我們共同的敵人,現在北魏不敢動我們,也是因為我們現在同氣連枝,隨時可以呼應作戰。上次柴壁之戰,我本來剛剛集結兵力,結果後秦就敗了,錯失大好時機,所以,這個時候我萬萬不可以跟後秦結怨。還得想辦法再讓他們主動打北魏才是。”
黑袍冷冷地說道:“後秦現在給反叛的赫連勃勃打得死去活來,連收服的涼州諸國也紛紛反叛,讓他們來攻打北魏,你怕是失了智,還不如聯合北燕要來得實際點。”
慕容備德長歎一聲:“阿盛這小子太不識抬舉,非要我自去帝號,再向他稱臣,他爹都不敢這樣對我說話,更彆說他現在實力還不如我呢。現在我們兩家就這樣僵著,我就算去了帝號,手下將士也斷然不肯答應,就先這樣吧。所以,現在我們東麵是大海,北邊西邊都不可圖,想要擴張,就隻有向著南邊了。”
黑袍微微一笑:“原來你收留劉敬宣他們,是為了這個啊。”
慕容備德冷笑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恩情,小妹雖然跟我求情,但我根本沒必要為了她的求情,去得罪強大的南方漢人。我肯收留他們這幫人,是看中了他們手下有不少北府軍舊部,雖然這些人現在留在淮北,沒進入我們南燕,但隻要我打起恢複晉室,為他們的父親報仇的旗號,是可以以他們為先導的,至少,要個江北六郡作為謝禮,不算過分。”
黑袍點了點頭:“但這一年來你毫無作為,浪費時間,太可惜了。”
慕容備德咬著嘴唇:“那是因為我們南燕內部也不太平,本地的土著家族給我壓製,原來逃難過來的河北鮮卑也有不少心存異誌,果然,我剛一裝病,那幾個大將就串通宮衛謀反,差點真的要了我的性命,我要東征西討,總得先肅清內部才行,要不然,桓玄的昨天,就是我的明天!”
黑袍看著慕容備德:“那你現在對他們的打算是什麼,要最後利用一次?”
慕容備德點了點頭:“不錯,來我這裡這麼久,我總不可能平白無故地當個好人,現在劉裕起兵反桓,江北六郡一時難以顧及,這些地方的郡守有不少是桓玄任命的,我讓劉敬宣他們率舊部討伐,然後我大軍跟在後麵,至少把彭城以北的地方全占了,劉敬宣回他們的家,我占我的地,這樣就算劉裕,也說不出什麼來,咱們是一家人嘛,對不對?”
黑袍笑了起來:“你這個如意算盤倒是打得不錯,隻不過,你這樣裝病,是想試探劉敬宣嗎?剛才你也說了,他們隻怕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慕容備德點了點頭:“這就是我讓劉軌當內城監門將軍的原因,我故意賣他們一個破綻,如果劉敬宣他們真的對我感恩,沒有異心,那我放風讓他們領兵,他們會欣然接受,或者是斷然拒絕,直接要離開,這樣我會如他們所願。反之,如果劉敬宣他們有異心,想趁機害我,那一定會趁著阿蘭不在,去串聯劉軌起兵。這樣,我就算殺了他們,阿蘭也沒有話說了。而且,這樣一來,阿蘭再也回不去劉裕的身邊,因為,我殺了劉裕最好的兄弟,她再不可能回頭了。”
黑袍的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光芒:“弄了半天,你真正想要的,是斷了阿蘭回頭之路,徹底為大燕效力啊。”
慕容備德躺回了大榻之上,閉上了眼睛,這一瞬間,他又變回了那個垂垂老朽:“若是阿蘭真的肯為大燕效力,讓她做女皇,又有何不可?她什麼時候才能明白過來,我找回阿超,實際是為了逼她自己接過這擔子啊。”
黑袍微微一笑:“我相信你會如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