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采石磯,無名土地廟。
一個蓑衣漁翁走進了廟內,一眨眼的功夫,神象一轉,他的身影也消失不見,隻有帶著鹹味的江風,還在透過這座破廟,讓那廟門開開合合。
地底的大殿之中,三個黑手黨鎮守,正各居其位,目光炯炯,若有所思,一陣暗門響動的聲音,剛才還是漁翁打扮的白虎換回了一身黑色長袍,白虎麵具戴在臉上,大喇喇地坐到了西方自己的位置之上,玄武冷冷地看著他:“白虎大人,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時候,你才能不遲到?”
白虎微微一笑:“又不是我有意遲到的,來的時候,路上給絆住了,這回能來都不錯了。這樣吧,以後如果我超過兩個時辰還不到,你們可以自己開會,或者是解散。”
朱雀沒好氣地說道:“那我們還不如另外找個人當白虎,我看那陶淵明就很合適。”
白虎哈哈一笑:“再好不過,要是有陶公來,朱雀大人就有伴兒了,放心,他一定會用一切陰謀詭計,以筆為槍,以墨為矛,用他的文章作為投槍,用他的詩歌作為匕首,去和那些想要推翻世家天下的臭當兵們戰鬥的!”
朱雀咬了咬牙:“總有一天,你會死在你這張破嘴上!”
青龍微微一笑:“好了,白虎大人,不開玩笑了,我們知道你的時間緊張,所以,有一說一吧。劉毅一回來果然就和劉裕掐了起來,而且看樣子是兵對兵,將對將,老婆對情人,你怎麼想?”
白虎歎了口氣:“我沒想到劉裕這回真的一點也不讓步,其實,劉道憐出鎮彭城,成天正事不乾就知道搜刮財寶,已經惹了不少非議,他現在用自家人的吃相太難看,也不怪劉毅這次如此反應。”
玄武勾了勾嘴角:“你有沒有辦法讓劉裕退讓一點,比如,讓彭城內史由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人來擔任,哪必是向靖或者是孫處這些北府舊將也行。”
白虎搖了搖頭:“已經晚了,兩邊吵翻之後,都是文攻武衛,劉毅直接用了女史箴圖逼王皇後交出玉璽,謝夫人稱病不出,接下來恐怕就是要在朝中對王謐下手,劉裕也把劉穆之緊急從江北調回,恐怕就是要借著給建義功臣封爵賞官的名義,儘快趕走劉毅,現在我們能做的,隻有看他們在這段時間怎麼鬥了。任何企圖要調停他們爭鬥的行為,都有可能給看成是劉婷雲的幕後主使。”
說到這裡,白虎看向了朱雀:“朱雀大人,上次讓你查京中的五石散交易之事,查得如何了?”
朱雀點了點頭:“這幾個月我用了一切的力量在調查此事,但神奇的是,各世家的公子們去買散時,居然都沒有見過賣家。”
白虎訝道:“什麼,連賣東西的人也沒見過?”
朱雀點了點頭:“是的,世家子弟們的服散,都是曆代相傳,往往是在一起交遊,玩樂時,會給同伴介紹,吸食此散,然後再配上美酒和一些絕色妖姬,那滋味就再也忘不掉了。我查過起碼六十多個世家子弟,他們分彆是在二十多處地方第一次服散的,有酒樓,有青樓,有馬場,甚至,在彭城的戲馬台也有過初次服散的經曆。”
白虎咬了咬牙:“怎麼連戲馬台都會有這種東西的出現?”
玄武歎了口氣:“戲馬台以前就是一個賭場,讓那些格鬥士們生死相搏,而世家公子們則為之下注,你也見到過,哪怕是懦弱不堪的公子哥兒甚至是女人,在這種場合下也會有多瘋狂,在大喜大悲的刺激之後,贏了大錢的人需要放縱一下,輸了大錢的人也要發泄,算起來,在這個地方服散的人反而最多,這次朱雀查出的在此地初服五石散的,就有數十人之多。”
青龍點了點頭:“這麼說來,以前是刁家管著這戲馬台的經營,就是刁家乾的此事嗎?”
朱雀搖了搖頭:“恐怕沒這麼簡單,戲馬台初建之時,就留了四五十個高檔的包廂,專門用來做這種苟且之事,這些包廂就跟京城中那些聲色場所裡的包間一樣,連刁家也不知道來曆,隻知道那是司馬道子以前吩咐的。現在無論是司馬道子還是刁家,都已經是死人,這些地方,也自劉裕那次大破郗超之後,就此關閉,再也查不出根源了。”
白虎沉聲道:“第一次服散在這些地方,那以後交易呢?總不可能也次次跑到戲馬台吧。”
朱雀正色道,從懷裡摸出了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三月,庚午,同慶樓,二樓,乙字房。懂你所需,給你所欲。”
白虎歎了口氣:“就是說,每次行歡作樂之後,都會有這些個字條留下,通知這些世家子弟下次到哪裡嗎?”
朱雀點了點頭:“是的,如果哪次因為某種原因斷了這個散,你也知道,人會受到極大的痛苦,開始幾次是為了自己玩的更爽,可越到後來,越是離不開此物了,而且五石散的用藥有上百種之多,任意搭配,分量增減製成不同的散,每個人服的還不一樣,可以說,控製了散,就等於捏住了這些世家子弟的命門,讓他們不得不從了。”
白虎的眉頭一皺:“這個製散之人,所圖者大,他可以用這種方式,控製所有世家子弟,太可怕了。”
玄武勾了勾嘴角:“要戒散也不是不行,但一來不能服食過多,散粉入骨,二來也要知道其中的幾味配方,好歹作些相應的藥物治理,這第三嘛,就得靠個人堅強的毅力了,當初退出散有多舒服,就得花上十倍以上的痛苦來戒除,朱雀大人,你對此應該最有體會吧。”
朱雀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與痛苦之色的結合:“直到現在,我還時不時會給那痛苦的感覺從夢中驚醒,這一陣,有上千世家子弟去劉裕那裡軍訓,但一多半的人,三天都堅持不下來就退出了,劉毅的拉攏是一方麵,而這些人服散已深,離了這些藥物幾乎都不能走路了,這才是根本原因,有些人還指望靠這種高強度的體力訓練能助自己戒除這個散,可是很快就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