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歎了口氣:“這是現在最麻煩的事,你為了意氣之爭,他為了獨掌大權,鬥成這樣,其實想想有啥必要呢,再苦再難再委屈,能比得上當年桓玄為帝,日夜要擔心給誅殺的時候嗎?這麼多年,槍林箭雨,刀山火海都一路扶持著闖過來了,現在都有了富貴,不需要成為仇人吧。寄奴要北伐,怕給人在後麵黑了,所以需要牢牢把握權力,這點你也多少理解他一點,等他打完胡虜,這天下總要文治的,到時候,還是你我的江山啊。”
劉毅咬了咬牙:“哼,能打的又不是隻有他一個,大不了,他打他的南燕,我去打我的中原,到時候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漢!”
孟昶笑著拍了拍劉毅的肩膀:“這才好嘛,跟寄奴好好聊聊,把荊州拿回來,彆的事就隨他去了,我也去跟劉穆之談談這藥方的事,你看,以前我也是跟這死胖子一直鬥來鬥去的,現在也可以握手言和啊。天下這麼大,一個人再厲害,也不可能麵麵俱到,權力總是可以分享的。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北府兄弟,不要內鬥讓外人占了便宜。”
劉毅點了點頭:“我去見陶淵明,安排殷仲文的事,其他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孟昶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那就祝你一切順利。對了,最近不要讓劉婷雲再出來,她剛吃了那蟲子,估計也是害怕得緊,出來也不太可能幫到你什麼。”
劉毅笑了起來:“好了,出來跟你聊聊後,我也得回去哄哄她了。這些事情多麻煩你,希望接下來能一切順利。不過,寄奴那裡要是有誠意的話,你可以給劉穆之帶個話,讓他把劉懷肅先調離荊州,征還回京,我不希望他再把手伸到荊州。”
孟昶笑道:“交給我吧。”
殷仲文府,密室。
燭光搖動,茶香四溢,照得殷仲文的臉上陰晴不定,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對麵的陶淵明,緊緊地咬著嘴唇:“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劉毅要對我下手?”
陶淵明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上的茶杯,說道:“難道你不知道,自從你救了王皇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跟劉婷雲為敵了嗎?”
殷仲文恨聲道:“可當時你不是這樣對我說的,你說隻要救了王皇後,那榮華富貴,自不待言,你還說…………”
陶淵明搖了搖頭:“世事無常啊,當初你在桓楚朝中,早就身居高位,享儘富貴,那時的你,巴結劉婷雲,投其所好,甚至為其專門寫的馬屁詩賦都有幾十篇,我看了都惡心得要吐,但她倒是很受用,若不是如此,你又怎麼能當上桓楚的宰相,風光了這麼多年呢?!”
殷仲文咬了咬牙:“她跟王神愛的恩怨,我從不參與,這種女人爭風吃醋的事,與我何乾,我以前在桓楚時對劉婷雲儘心儘力,就算我救了王神愛一次,她也不至於對我下手吧。”
陶淵明笑了起來:“殷公啊殷公,你是不是太高估了女人的心胸了?這次劉毅送給王神愛的畫你不知道嗎?那可是有馮婕妤當熊啊。如果說王神愛是馮婕妤,那傅昭訓是誰?這種女人之間爭個麵子的仇恨,都能在三十多年後報仇,比我們十年報仇而不晚的君子,還要厲害。更何況,她們之間的那個仇,是簡單的爭風吃醋嗎?這世上對女人來說,隻有兩種仇恨是不死不休的,一種是殺子之仇,一種是奪夫之恨,你自己想想吧!”
殷仲文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他的聲音也變得哆嗦起來:“陶,陶公,你可得救救我啊,當初,當初在建康,是你救了劉夫人,求你,求你在她麵前美言幾句,就說我當時是走投無路,隻能靠著救王神愛而自救,這絕不意味著我投向王神愛啊。我願意,我願意為她效忠,為她做事,再為她寫一百首,不,一千首讚美她的詩賦!”
陶淵明歎了口氣,搖頭道:“我說殷公啊,這人呢,可以審時度勢,順應時局,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隻會給世人所不齒,那劉牢之就是前車之鑒,本是當世虎將,但一人三叛,何以立於天地之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而是跟了他一輩子的部將說的,最後這些人全都棄他而去,而劉牢之也隻能自掛東南枝,你算算看,你之前一叛殷仲堪歸桓玄,現在二叛桓玄歸王皇後,現在,難道想叛第三次?”
殷仲文整個人都一下子癱住了,他的臉色慘白,喃喃道:“難道,難道我真的就沒有活路了嗎?”
陶淵明的眼中冷芒一閃:“你現在這情況,隻有一條活路了,那就是以進為退,直接勸進劉裕!以此作為晉身之階。”
殷仲文一下子瞪圓了眼睛:“陶公,你這是說什麼啊,你,你這是要叫我謀反嗎?勸進?這可是要滅九族的啊。劉裕可不是桓玄,他對這個,可是毫無興趣的啊。”
陶淵明微微一笑:“所以我要拉你來這密室相商啊。有些事情,不可以放在明麵上說,說了就要掉腦袋,比如,這劉裕跟王皇後那不得不說的舊事。”
殷仲文先是一愣,轉而笑了起來:“哎呀,這個呀,劉裕的那些個風流情事,什麼王謝貴女,什麼燕國公主,那可是大晉上下,無人不知啊,我聽了本來都想給這事寫個評書段子什麼的,後來想想這些丘八一個個蠻得很,還是算了。不過,自從劉裕公開地娶了那個慕容蘭,王神愛也成了皇後,還當了兩次,他們之間,已經不可能再有什麼了吧。”
陶淵明不動聲色地喝了杯茶:“現在這樣,自然是不可能有什麼,不過,王皇後現在仍是明豔動人,如同仙女,卻要守著一個行屍走肉過這一生,你若是她,能忍得住嗎?”
殷仲文張大了嘴巴,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淵明,你,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