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烏衣巷,廢院,地下總壇。
劈哩啪啦的火把燃燒之聲,在這密閉,狹窄的空間裡作響,而那跳動的火燭,映照著幾張戴著青銅麵具的人臉,偶爾會讓他們眼中閃閃發光的冷芒所突破,而麵前的那張江山萬裡盤,則擺滿了天下各國各路的旗子,軍隊,當然,最密集的,還是在青州的廣固城一帶。
徐羨之開咳了一聲,算是打破了一直以來的沉默:“青龍大人,這回你旗開得勝,立下大功回來,可喜可賀啊。”
庾悅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卻是擺了擺手:“其實,我也沒做什麼事,不過就是跟著劉裕的大軍混了一點功勞罷了,慚愧,慚愧。”
孟昶微微一笑:“好像不是吧,青龍大人這回可是一直在軍中運籌帷幄呢,就是最後決戰的時候也是牢牢地守在中軍帥台之上,聽說,麵對敵軍從天而降的那些人長生人,也是勇敢地戰鬥,真的是讓我們刮目相看哪。”
庾悅哈哈一笑:“這個嘛,也不怕大家笑話,一開始打仗的時候,看到那種血流成河,肝腦塗地的樣子,我還有點不適應,把早飯都吐出來了,可是打著打著,看著周圍的幾萬將士都在拚力死戰,也就沒那麼害怕了,在戰場上可沒什麼世家公子,我也是一個戰士,就是那些怪物殺到眼前,也大不了兩眼一閉拚命就是,反正當時也是退無可退。我還親手射倒了一個長生怪物呢。”
劉毅的語氣中帶了幾分嘲諷:“是啊,你這次表現可真不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那箭術,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要是下次你敢麵對麵地真的砍死幾個敵軍,我會更佩服你的。”
庾悅的臉微微一紅,還好戴著麵具看不出來,他轉而冷笑道:“白虎大人好像挺妒忌這回我有仗打,你沒有英雄用武之地嘛,不過沒什麼,你要是肯現在帶個三百親兵馳援前線,也許還能撈到個後勤或者是搖旗呐喊的任務。至於上前線攻城,恐怕是沒機會了,青州各地民眾,可是從者如雲啊,個個嗷嗷叫著要打主攻報仇,你現在去,也晚啦。”
劉毅笑著搖了搖頭:“我這輩子就一點,從來不會撿人家現成的功勞,隻會帶著彆人混功勞,青龍大人,我可不是你啊,不要拿你的那個想法來套我,你庾家子侄不是又有幾十人昨天起去前線了嗎。是不是能給你庾家再多占個幾千畝地?再撈幾個縣男縣子之類的爵位?”
庾悅咬了咬牙:“沒錯,就算如此,你不服氣嗎?白虎大人,這可是黑手黨的內部會議,本來我以為你會提出什麼新的有價值的提議,要是你隻是來嘲諷我的,那我不如現在就走。”
劉毅歎了口氣:“好了,青龍大人,咱們彆這樣,一見麵就吵,多傷和氣,這次在這種情況下就召集會議,實在是有要事要跟大家商議,而且,這次是我們四人,最後一次在這個地方談事情了。”
孟昶的眉頭一皺:“出什麼事了?難道這個地方不好嗎?”
劉毅搖了搖頭:“這地方確實不錯,多年來一直是黑手黨的總舵,但是這回劉裕伐燕,卻是意外地揭露了天道盟這個可怕的組織,黑袍的用兵之厲害,是我生平僅見,甚至我承認,如果換了我在他的位置上,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但是這麼厲害的人,居然是一個神秘的情報組織的首領,還能弄出飛蠱這麼可怕的東西,看起來,是我們必須要給予重視的神秘力量了。”
庾悅突然一張口,哇地一聲,吐得麵前桌上一片狼籍,其中中不乏鮑參翅肚等高端食材,甚至有一根海參似乎還在微微地蠕動著,徐羨之微微一笑:“青龍大人的嘔吐物好像很有形啊,大家看哪,那個動的,象不象那個從人腦子裡鑽出來的怪蟲?”
庾悅一聽,又是“哇”地一口吐出,在三人的注視下,這回他連膽汁都吐了出來,良久,當整個大廳裡都彌漫著混合了胃酸的酒氣時,他才喘著粗氣,說道:“你們,你們真他娘的太邪惡了,真應該,真應該讓你們也見見那東西。看你們,看你們還能不能開這種玩笑。”
孟昶輕輕地歎了口氣:“好了,大家彆笑話青龍大人了,老實說,我們換了誰見到那個東西,恐怕都要做很久惡夢的,還是議正事吧。白虎大人,你這次來召大家開會,就是為了天道盟的事嗎?”
劉毅點了點頭,正色道:“不錯,這次天道盟的那個黑袍,提到了以前殺了劉穆之的侄兒劉況之,還一手消滅了我們的前任們,這樣看來,這個邪惡的組織,是我們黑手乾坤的頭號敵人,無論是為了前任的鎮守們報仇雪恨,還是為了以後自保,我們都有必要把這天道盟連根拔起。大家意下如何呢?”
庾悅恨恨地說道:“這次我支持白虎大人,這幫狗東西太壞了,弄了半天,這些年來大晉的那些禍事,都是給他們挑起的,連妖賊都是他們煽動起事的,那個黑袍不是還說了有個同夥在大晉嗎,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把這個黑手給挖出來,寄奴在前方消滅黑袍,我們在後方滅掉這個同伴和整個天道盟,如此,才能讓大晉永遠太平!”
徐羨之平靜地說道:“那以青龍大人的意思,應該怎麼挖出來這個天道盟呢,該如何著手?”
庚悅微微一愣,轉而看向了孟昶:“玄武大人,你可是京兆尹,尚書左仆射,這京城的治安,是由你來負責,劉況之當年身死,本就是一樁懸案,我記得是當年追到到那些秘密交易的酒樓包廂,就無法再查下去,因為涉及各個世家的運營。現在看來,所謂的世家的運營,不過是這個天道盟的借口罷了,在這非常之時,要行非常之事,我建議,清查所有京城的這種接頭交易點,這種秘密包廂,總能找出線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