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都麵露喜色,向靖哈哈一笑,猛地以拳一擊掌,沉聲道:“太好了,自從三個月前我們改用長圍來封鎖廣固以後,我這身上都快生蟲啦,軍士們也成天沒事可做,隻能在營中鬥力擲石相戲,這真要打仗了,大夥兒都是求之不得!”
檀韶沉聲道:“就是,現在我們也輪換了一批新來的援軍,他們的求戰意識很強,都幾次請戰了,前幾次攻城不克的那些戰例也跟他們分析過,那些城頭的機關,弩機的位置我們也早就確定了,這次再打,斷不會跟前幾次強攻那樣,給暗中偷襲了。”
劉裕搖了搖頭:“還是不能大意,我們在休整,敵人也一樣,現在我們隻是填平了他們城外的三道長壕,可以直接衝擊城牆而已,但是城內恐怕也會重新對守城的機關作出調整和布置,你們這回不可象上次那樣輕敵!”
沈田子笑道:“大帥,不用太擔心,那些原來的精巧開關可是張綱設計的,而那些守城燕軍也成天在城頭吹牛,說什麼張綱設計的神兵,我們無法破解,現在連張綱都到了我們手中了,還怕他們這些機關布置嗎?”
王鎮惡突然說道:“大帥,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劉裕轉頭看向了王鎮惡,說道:“說吧,鎮惡,這是軍議,大家知無不言。”
王鎮惡點了點頭,說道:“這些天來我們在和城頭的燕軍對峙的過程中,都是罵戰,而燕軍說的最多的也是有張綱的機關和布置,我們不可能攻下廣固,可見,現在光是這個守城戰的話,也許張綱的機關比黑袍的指揮更讓燕軍有信心。”
劉敬宣點了點頭,沉聲道:“不錯,城中的大炮飛石,可以擲出幾十步,扔出數十斤重的巨石,而重型弩機可以射出三百步,使用的弩槍長約五尺,是整根鋒銳的長槊,我軍雖然重甲在身,但仍然擋不住這樣的射擊,第一次攻城時給一個齊射就折損了兩千多兄弟,教訓慘痛啊。”
沈田子的眼中泛著淚光,聲音也哽咽了:“那麼多好兄弟,那麼多北府軍,就這麼,就這麼一瞬間…………”
他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連忙扭過頭,不想讓人看到他眼中的淚光。
劉裕沉痛地說道:“是我大意了,還是低估了城防的堅固程度,更是低估了張綱這個巧匠的布置,也難怪剛擒獲張綱時,你們都一邊倒地說要把此人活剮挖心,以祭死難將士。”
劉敬宣歎了口氣:“從感情上來說是應該殺了他,但從理性上還是應該留用此人,不然我們隻怕會死更多的人,當時多虧了妙,多虧了王皇後勸了我們,多虧了胖長史讓我們冷靜了下來。”
一直坐在邊上的劉穆之仍然雙眼緊閉,手中的一把羽扇輕輕地搖著,仿佛老僧入定,而帳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劉裕看了一眼劉穆之,轉頭看向了王鎮惡:“好了,鎮惡,傷心的往事不要再提,你想說什麼,直接表達吧。”
王鎮惡沉聲道:“我想說,既然那張綱是城中燕軍的內心支柱,士氣之源,那我們最好就先摧毀他們的這個支柱,與其讓張綱隻供出城頭的那些機關布置,再為我們製造攻具,不如讓他在城下巡遊一圈,讓燕軍看看張綱在我們的手中,豈不是對我軍大大有利嗎?”
劉裕的臉色微微一變,正要開口,一邊的劉穆之的聲音卻是緩緩響起:“鎮惡,何出此言?”
王鎮惡有些意外,沒想到一直在軍議上很少發言的劉穆之居然開了口,但他還是恭敬地向著劉穆之行了個禮,說道:“剛才卑職已經說過了,這是打擊敵軍士氣的好辦法,其實這件事,在我們剛剛拿下張綱時卑職就曾提過,當時胖長史你好像也是直接把話岔開不提了,卑職一直也奇怪這點。”
向靖(此時已經改名為向彌)眨了眨眼睛:“難道,是胖長史你擔心敵軍會因此改變城頭的那些機關布置,讓我軍的攻城無用,還是怕賊人會暗殺張綱,讓他不能造出攻城的器材?”
檀韶冷冷地說道:“鐵牛,彆說蠢話,能暗殺張綱,那能不能暗殺你哪?”
向彌哈哈一笑,一指自己背上插的兩把大斧:“我倒是希望他們來暗殺我啊,這樣起碼我有的打,不至於成天看著那破城牆乾瞪眼。”
檀韶沒好氣地說道:“就你能打,可他張綱能不能打呢?”
向彌微微一愣,轉而撓了撓頭:“呃,這個嘛,瞧他那小胳膊細腿的樣子,應該,應該是不能吧。這麼說來,那一定就是怕燕軍改變城頭的布置了?”
跪在地上的朱齡石突然說道:“不會,那些守城的器械很難移動,再說沒了張綱,他們想要重新打造可不容易,我想,不是這個原因。”
諸葛長民冷笑道:“住口,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叛徒家人發言了?我們一時大意,居然讓你偷聽了這麼久的軍機,寄奴,你快下令把他拿下,打入死牢,嚴加看管,可彆再讓他象司馬國璠那樣跑了。”
劉裕搖了搖頭:“好了,長民,我剛才說過了,不管朱超石如何,齡石並不是叛徒,而是跟我們出生入死多年,這次征伐以來也浴血奮戰的好兄弟,前月裡攻城的時候,他披甲先衝,身中十餘箭,幾乎半條命都沒了,難道你們都忘了嗎?如果是叛徒,會這樣拚命?!”
劉敬宣沉聲道:“這才是真正的好兄弟,而不是平時指責人這個那個,真要拚命時卻縮在後麵的,我同意朱齡石繼續在這裡參加軍議。”
向彌也緊跟著說道:“我也同意,朱齡石是我們的兄弟,出生入死,我信得過他!”
站在劉裕身後的劉鐘也沉聲道:“我相信齡石哥!”
檀韶勾了勾嘴角:“小石頭是小石頭,大石頭是大石頭,這麼多年的交情,怎麼能說斷就斷,我還是拿齡石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