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傳來一陣興奮的叫好之聲,在這片聲音裡,沈田子收起了笑容,一字眉一挑,臉上殺氣畢露:“全都聽好了,現在他們過來的第一波,是副馬,不用管他們,後麵有長矛手和弓箭手來消滅,等騎了人的鐵騎衝過來時,聽我號令,對著你們頭上的馬肚子就給我狠狠地砍,放過一匹馬,就他娘給我回去種地,彆說是我沈老三的兵!”
他的話音剛落,就隻聽到如雷的鐵蹄之聲,已經瞬間響到了耳邊,所有靠在沙袋土囊之上的軍士,身子都在微微地晃動著,那是給這動地的鐵蹄所震的,連每個人的心跳,也跟著大幅度地加快了。
“啪啦”“卡啦”之聲不絕於耳,那是立在沙囊之前,數步之外的那些大盾,給鐵甲副馬狠狠地衝撞倒地時的聲音,間或伴隨著這些副馬在衝盾時的嘶鳴之聲。
那股子馬匹身上的動物騷味,撲鼻而來,混合其中的,則是這些馬兒身上濺著的鮮血味道,上百匹的副馬,衝開了盾牆,十餘匹馬兒看不到前方的沙包土囊,促不及防,就這樣直衝了上來,伴隨著數個沙包給狠狠撞飛,這些馬兒也是倒在了沙囊之前,腿骨折斷的聲音伴隨著幾個給沙包所壓的晉軍戰士的慘叫之聲,混合在一起。
可是,其他的副馬,靠著多年訓練時積累的那種本能反應,在發現盾牆之後數步之外,不是舉著矛槊的敵軍,而是一麵半人高的沙包土囊時,紛紛奮蹄而躍,這些足夠參加後世的奧運會馬術大賽的優秀戰馬,紛紛越過了這些土囊,又穩又準地劃過了那些藏身於土囊背麵的晉軍頭頂。
眼看著上百匹戰馬的肚子,鼓鼓囊囊的,就這樣從自己的頭頂經過,有幾個晉軍軍士本能地抄起了麵前的雙手宿鐵大刀,想要向上捅,可是沈田子的厲吼之聲響徹四方:“全部穩住彆動,違令者斬!”
即使是剛剛想要舉刀上捅的軍士,也全都嚇得縮回了手,咬著牙,一動不動,鐵蹄甚至劃過了幾個軍士的盔纓,有兩個人的頭盔都給蹭掉在地,他們的亂發立時散落滿臉,卻是緊緊抓著手中的兵器,雙眼圓睜,不動如山!
撞過了盾牌,飛躍沙包土囊的這第一批副馬,屁股上帶著淋漓的鮮血,那疼痛仍在,甚至因為這一躍之下,傷口再次被綻開,而經曆了二次傷害,可是,那剛才全速狂奔的氣勢,已經隨著這兩道減速的模式,而變得弱了很多。
更有甚者,它們的眼中,分明地看到,就在這沙包土囊一線的正前方,卻是已經立起了如林般的矛槊,五百根以上的長矛大戟,如同一片鋼鐵的森林,正無情地對著它們,任何撞上這麵槍林的馬匹,都會給刺得千瘡百孔,一命嗚呼。
這些戰馬很多的眼睛裡閃出了一絲恐懼之色,開始收住了向前狂奔的步伐,甚至有些副馬,生生地把前腿在地上狠狠地撐住,在地下向前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變的同時,馬腿也是肉眼可見地變形,扭曲。
可是這些戰馬的身後,卻是傳來一陣新的嘶鳴之聲,緊跟在十步之外衝擊的第一排騎兵,已經從它們撞開的盾陣空隙之處,飛速殺入,無論是人馬,都是雙眼血紅,狀如瘋顛。
因為,這是俱裝甲騎在衝陣前的慣用招數,為了讓人馬都悍不畏死,他們是要臨陣狂飲幾大口烈酒,讓自己全身都充滿了力量,感覺到自己殺人如割茅草,鐵蹄可碾萬物。
惟有如此,才能讓這些俱裝甲騎們,即使麵對槍林槊海,或者是深溝厚牆,也有迎之而上的勇氣!而這勇氣,從這些騎士們的嘴裡狂吼而出,彙成兩個字---“嗚啦”!
靠著這股子一往無前的氣勢,俱裝甲騎們紛紛越過土囊沙包,這一刻,所有的騎士們都已經站起,踩在馬鐙之上,而他們手中的武器,也清一色地從剛才與宿衛鐵騎們格鬥時所用的馬刀,重劍等近戰格鬥兵器,換成了一丈六七尺長,近五米的馬槊,突陣神器,橫掃千軍,在這些身經百戰的北海王俱裝甲騎麵前,無論是多堅強的防線,多強悍的對手,都不過是插標賣首之徒而已,這次,也不例外!
沈田子的的厲吼之聲,在一片“嗚啦”聲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響起,就如同九天之驚雷,在百步之內的陣線中回蕩:“捅哪!”
所有土囊之下的軍士們,齊齊地舉起了手中的雙手宿鐵大刀,精鋼打造,足以削鐵如泥的這些利刃,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插進了那些從他們頭頂淩空而過的戰馬的肚子裡。
緊接著,伴隨著陣陣哀嘶,馬兒的那些血淋林的臟器,就跟下雨一樣,灑得滿地都是,巨大的慣性讓這些給開膛破肚,甚至有些是給直接一刀兩半的戰馬,即使是在空中就已經死了,仍然向前飛出,落地,甚至可以再向前奔出個十步八步,直到撞上前麵那些已經停留在原地的鐵甲副馬們,才真正地倒地。
隻一瞬間的功夫,這二十多步的空間,就成了一片可怕的屠宰場,剛才還看起來一往無前,威風凜凜的俱裝甲騎們,這會兒隻能用一片人仰馬翻來形容,幾乎每一匹躍過土囊沙包的甲騎,都這樣給生生地淩空開了膛,和前方的副馬們再完成了一次次的野蠻衝撞,最後倒了一地。
而站在馬鐙之上,持槊突擊的騎士們,更是紛紛摔落馬下,同樣是憑著巨大的慣性,不少人在地上還能向前滑著俯衝十餘步,生生地摔到那矛槊方陣之前。
晉軍的矛陣中,下排的那些長槊,幾根一組,對這些摔倒到麵前的燕軍騎士,開始了無情的攢刺,這些剛才還威風八麵,不可一世的騎兵們,頓時就給捅成了血窟窿,伴隨著晉軍槊士們有節奏的戰吼:“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