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林的腳下,幾個俱裝甲騎的傷兵,也全都舉刀自儘,追隨他們的少主而去,劉榮祖搖了搖頭,對身後的一員身著黑甲的騎將說道:“這裡就麻煩索將軍處理一下了,一刻鐘之後,我們要全線攻城。”
那黑甲騎將掀起了麵當,正是索邈,他點了點頭:“榮祖,又有長進啊,居然能正麵硬碰硬地全滅俱裝甲騎,大概是我晉軍史上,第一次哪。”
劉榮祖搖了搖頭,歎道:“慚愧,邈叔,就不要這樣取笑我了。這一仗,我衝動了,白白折損了兩百多赤軍兄弟,有點意氣用事啦。何況,這千餘俱裝甲騎,之前給田子哥他們的步兵就消耗過半,最後剩下的慕容林的這四百多騎,已經是殘兵敗將而已,銳氣早失,體力也消耗很大,但就是這樣也沒在戰鬥中落了下風,還是我低估了他們哪。”
沈林子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榮祖,你能從戰爭中學習戰爭,而不是沉迷於勝利之中,這點難能可貴,這也是你叔父最強的一點。”
劉榮祖看向了結伴而來的三騎,正是沈林子,沈田子和沈慶之,沈田子正騎著那匹飛雲馬,對著劉榮祖咧嘴一笑:“我說榮祖啊,我得謝謝你,要不是你,我現在還沒馬騎呢。”
劉榮祖歎了口氣:“我應該早點請田子哥你出手,幫我解決掉慕容林他們的,最後我頭腦發熱,為了虛榮而鬥氣,此戰下來,赤軍騎兵損失二百多,這可都是北府老兵的子侄,組建這樣的騎兵太不容易了,我現在還不知道如何跟叔父交代。”
沈林子搖了搖頭:“沒什麼不好交代的,至少,你是以騎對騎,全滅了精銳的俱裝甲騎,而且這支敵騎,還是北海王的精騎,是俱裝甲騎中的精銳,連同慕容林這個名將也死在伱的手中,足夠驕傲了。”
劉榮祖轉頭看著仍然屍體扶旗不倒,須發在空中飛揚,雙眼圓睜著的慕容林,搖了搖頭:“我原以為黑袍並不得人心,隻要讓守城的燕軍將士知道他們給人利用,就能瓦解他們的軍心,看來還是我太年輕,想簡單了。如果連愛親嬸都無法讓叔父和議退兵,那這些將士們隻能死戰到底了。仁義看來並不能解決此戰,也許隻有象田子哥那樣的立威,才可以。”
沈田子點了點頭:“我早就說過,讓敵軍悲傷,憤怒,會比這種無用的惺惺相惜更有效,現在仗還沒打完,你越是尊重敵軍,越是會讓他們士氣高漲,更想找你報仇呢。”
劉榮祖歎了口氣:“你說的對,這次我聽田子哥你的。”
他說到這裡,跳下了馬,持著破虜戟,直上屍堆頂端,站在慕容林的麵前,一戟揮過,就把他的首級給砍了下來,無頭的屍身再也支持不住,跪倒在地,而那麵殘破的北海王旗,也被劉榮祖抓在了手上,他把慕容林的首級,直接插在了旗杆的杆頂,就這樣立旗於屍堆之上。
而在他的身下,已經有螞蟻搬家般的民夫輔兵們紛紛上前,把紅盔紅甲的赤軍騎兵的屍體運走,隻留下藍色的俱裝甲騎屍體在這裡,散亂在戰場各處的俱裝甲騎,也都給取下首級,梟首於木杆之頂後,再移到這堆小小的京觀之上,堆成了一座真正的小丘,看起來血腥而恐怖。京觀之頂,則是豎著那麵梟了慕容林之首的北海王旗,殘忍之餘,顯出一副諷刺。
劉榮祖騎回了戰馬,奔馳於城牆之前,大聲道:“城上的燕軍都看好,聽好了,這就是與我軍為敵,死戰不降的結果,廣固城是必破的,你們出城突擊,已經沒有任何的希望,固守孤城,也擋不住今天的攻城,我劉榮祖說話算話,叔父的帥令一直說的清楚,隻要肯放仗抽降,那就一定會保全性命,事後也會按大晉的軍民,一視同仁,若你們再頑固不化,那城池一破,隻有玉石俱焚,接下來我們不會再有任何的手軟和憐憫,這些俱裝甲騎,就是下場!”
他的話說得擲地有聲,殺氣十足,而在他的身後,成千上萬的晉軍將士齊聲怒吼:“滅胡,滅胡,滅胡!”
同羅迷失的聲音從城頭響起,透出無名的悲憤與堅決:“劉榮祖,你終於扯下了這假麵具,露出凶殘的本性了,沒關係,北海王世子不肯撤退,就表明了他的決心,這也是他的選擇。而且我告訴你,這城中的每個戰士,都會作同樣的選擇,你彆指望我們會投降,有本事你就攻進廣固,而且,你今天的血債,一定會用你的命來償還的!”
劉榮祖哈哈一笑:“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他說著,撥馬回轉,來到了本方的陣線之後,百餘麵高大的盾牆,前擋上遮,把牆內的一切,都掩護得嚴嚴實實,沈田子和沈慶之,也已經棄馬步行,抄著家夥,換了全身的重甲,站在幾部雲梯之後,梯首的十餘人皆是沈田子這樣的重甲頂盔的甲士,而後麵的則多是輕裝利刃,動作迅捷的吳地輕兵,顯然,已經進入了準備雲梯攻城的最後階段。
劉榮祖看著沈田子,微微一笑:“怎麼了,田子哥,蒼耳哥,準備親自上陣了啊,林子哥呢?”
沈田子一指陣後:“老四他要準備後續的接應,而且張綱張尚書也來了,他要找你,怎麼,攻城你也要打頭陣?”
劉榮祖咧嘴一笑:“那可是事先約定好的,攻城我衝第一個,田子哥,我勸你還是換輕裝的好,大概是不需要你頂在前麵攻城啦。”
沈田子的眉頭一皺:“我說,榮祖,雖說藝高人膽大,但什麼時候也彆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可是在城頭守軍的眼皮底下全殲了俱裝甲騎,還又是堆京觀又是梟首的,現在城裡人恨死你了,你要是帶頭攻城,萬一刀箭無眼,他們的弩機,利箭射中你怎麼辦?”
劉榮祖笑著擺了擺手:“這些都是在我的計劃之內,田子哥,兵者,詭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