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殺機一現,莫邪突然從她的手中抽出,也離開了慕容垂的身體,這個白發蒼蒼的垂死老者,突然就這樣倒了下去,而眼神中寫滿了絕望,明月飛蠱高高地舉起了莫邪劍,身上的每個毛孔都擴張了開來,讓自己處於濃厚的邪氣之中,隻有一雙綠光閃閃的眼睛,在這黑色的邪氣中閃閃發光,她大吼道:“去死吧,黑袍,為你這一世做下的惡事,懺悔吧…………”
莫邪劍高高舉起,就要落下,卻突然隻聽到一聲悶響,悄無聲息,卻是劃破了長空,明月飛蠱的臉上還帶著猙獰的殺意,莫邪劍停在半空之中,卻是無法再向下刺去,因為,它的整個尾針,已經被飛來的一根長箭,淩空射斷,而圈著莫邪劍,如同觸手般的那半截,卻是不偏不倚地,向前飛出三步,直落到了劉裕的手中。
劉裕隻覺得周身如同被三山五嶽所壓製,讓他無法透過氣的那股子巨大的壓力,頓時消失不見,左手的手中,卻是拿著明月飛蠱尾巴所圈著的莫邪劍。
當劉裕剛剛觸及明月這尾針之時,那可怕而惡心,如同蠍子尾刺一般的尾翼,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隻齊肘而斷的人小腿,皮膚白淨,觸手彈性,卻是一隻美婦之腿。
劉裕再不猶豫,直接向前一劍刺出,不偏不倚,正中明月飛蠱的胸口位置,它的臉上充滿著驚異,先是低頭看著胸口插中的這一劍,繼而吃力地扭回頭,看向了這破空一箭的來向。
一人一馬,白袍銀甲,赫然立於帥台之上,慕容蘭的神色冷峻,而手中的一張足有三尺高的大弓,弓弦還在微微地晃動。
她就在立在二十步外的位置,而一根通體全黑,足有兩尺長,看起來似是一根細長樹枝的,不知道是不是能稱之為箭的東西,紮在明月飛蠱的後背之上,顯然,這就是剛才射斷它尾巴的這一箭。
但是,以天下最強的弓,最好的箭手胡藩,最利的箭枝,都幾次難以射殺的這個明月飛蠱,這個全身上下,如同精鋼鐵殼一般的妖物,居然給一箭斷尾穿身,隻能證明,這一箭,亦是神兵!
慕容垂倒在地上,他的眼中居然閃過了一絲喜悅之色,喃喃道:“居然,居然是苦無矢,這,這消失了幾千年的神物,怎麼會,怎麼會在你的,你的手裡?”
慕容蘭搖了搖頭:“一切皆是天注定,大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這苦無矢作為肅慎人的神物,最後落到我的手中,就是暗示了我們的結局,劉裕說得好,如果要以犧牲彆人,失去人性的代價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注定是失敗的,就象它…………”
她說著,一指明月飛蠱,劉裕的莫邪劍還插在它的身上,但是和慕容垂一樣,明月飛蠱已經在這短短的時間,起了巨大的變化,她甚至已經變回了人形,成為一個赤條條的美婦,劍傷箭紮之處,流出的也隻是鮮血,而不再是黑色的汁液,一縷黑氣,在莫邪劍上,一閃而沒,周圍的鬼哭神嚎之聲,也終於停止不見。
劉裕一咬牙,抽劍回手,明月飛蠱的身形,也頓時倒下,它在地上不甘地掙紮了兩下,看著慕容垂,喃喃道:“你也,你也,你也會和我,一,一樣…………”
它的話說到這裡,終於力竭氣儘,這會兒的她,已經完全變回了人身,一手一腿已經從中斬斷,劉裕歎了口氣,從斷腿之上,取下了莫邪劍,觸劍柄的一瞬間,一股淩厲的殺氣直衝他的心底,而耳邊似乎騰響起萬千厲鬼的哀號與叫囂,不由得讓他心中一凜。
慕容蘭的聲音急忙響起:“劉裕,快點把莫邪回鞘,這是肅殺之劍,會影響人心。”
劉裕猛地醒悟過來,把莫邪劍拋向了十餘步外的王妙音,急道:“妙音,按阿蘭說的做。”
王妙音麵無表情地接過劍,插回了鞘中,咬了咬牙,看著馬上的慕容蘭,沉聲道:“又是你,完成了最後一擊。慕容蘭,你這是算好的嗎?”
慕容蘭輕輕地搖了搖頭:“一切隻是天意,我來早半刻,也許就射不中明月飛蠱,來晚一瞬,我大哥就死了。隻能說,是上天安排了這一切。大哥,你不是上天的祖先,終歸敵不過這個天命。”
慕容垂咬著牙,閉上了眼睛,他的身上所有的傷口,已經流不出血了,畢竟,現在的他,隻是一個年過八十的老者,受了這樣重的傷,已經是致命。
慕容垂的嘴角喃喃地抽動著,用儘力量說出了最後的話:“阿蘭,大燕,大燕,族人,就,就交給你了,虎,虎符在我,我懷中,你,你按自己,自己的意思,去,去辦吧。”
他說到這裡,伸出手,摸向了自己的懷中,而抽出之時,一隻飛天馬形狀的,非金非銀所製,通體漆黑的虎符,則抄在了他的手中,再也把握不住,落到了地上。
慕容蘭輕輕地歎了口氣,跳下馬,走到了慕容垂的身前,俯身拾起了這塊虎符,劉裕靜靜地看著她,說道:“恭喜你,阿蘭,你終於真正地掌握了大燕。”
慕容蘭搖了搖頭:“不,大燕是慕容部的男人的,我是女人,沒有掌握的資格,這塊飛天虎符,我會交到真正應該掌握的人手裡,但是在此之前,由我代管。劉裕,現在我以燕軍代理主帥的名義,跟你談判,你可接受?”
劉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看向了王妙音:“大晉車騎將軍,伐燕總大將劉裕,請求大晉皇後授臣前線議和之權!”
王妙音輕輕地歎了口氣:“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們想怎麼談就怎麼談吧,劉裕,這戰和之事,你不必經過我,無論何時,我都不會反對你作出的決定。”
劉裕搖了搖頭:“妙音,我們談的是國事,而家族,部落的利益,也是國事的一方麵,這一次,我需要你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