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全都臉色一變,劉敬宣的眉頭緊鎖,看著賀蘭敏,沉聲道:“你說這是蠱毒,那意思就是有賊人在城中所有的井裡,都放了蠱嗎?”
賀蘭敏澹然道:“蠱是天下至毒之物,而最厲害的蠱,能直接毒害人的內臟,讓器官衰竭,身上出現那些銅錢大小的斑點,就是屍蠱發作的樣子,以前所謂大災之後有大疫,就是因為死人太多,屍體發生了異變,生出屍蟲傳播疫病,形成瘟疫,而這次的,並不是由屍體引發,而是有人在井中下了蠱,而且,這個蠱是啃食了屍體,引發屍變時的大屍蠱。”
劉穆之也有些意外,看著賀蘭敏:“你是說,可以引發心之灌瘟疫的大屍蠱?我也隻是在古書中見過。”
賀蘭敏歎了口氣:“瘟疫多半是通過空氣中傳播,人呼吸時能中招,但那得是高度腐爛的屍體,大量地堆積在一起,長達十天半個月以上,才會讓接觸超過一天的人中招,但這個不是,這是直接能在井水中下蠱,而且這個蠱的厲害程度,超過我的想象。”
說到這裡,賀蘭敏頓了頓:“蠱雖然邪惡,但畢竟太小,少量的蠱研成粉再放到水中,難以起效果,而且這次不是一兩口井,我剛才去了城中起碼二十口座落在各處的井,全都能測出被屍蠱所汙染,這就說明一件事,這廣固城中,所有的地下暗河裡,都已經給撒了屍蠱粉了,而且這個屍蠱,極為厲害,可以讓飲水之人,很快地中招。”
“剛才大家討論時都知道,給遷出城中的鮮卑將士,還有百姓族人,沒有幾個中招的,倒是這幾天值守城中,鏟平城牆的晉軍將士,大量地中毒,尤其是守衛皇宮內城的向彌所部,幾乎人人會病倒,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直到上次的大婚儀式之後,才有人在城中井水中下蠱,而且他不是直接在井裡下,而是汙染了源頭。”
檀韶的雙眼一亮:“你是說,有人在五龍口那裡下蠱?這,這怎麼可能呢,那裡的水道,早就給封死了啊,還是當年慕容恪用了幾萬軍士與民夫,曆經一年多才完成的工程呢。”
賀蘭敏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就象修帝王的陵墓一樣,也許會有工匠為了逃生,會暗中留個密道啥的供自己逃跑,或者是慕容恪自己,也許為了有朝一日能重開水道,也會作些手腳,其實我更覺得是後者,因為你們圍城一年,但城中始終沒有斷水,井水總是源源不絕,恐怕,就是慕容垂當年就知道了打開這水道,讓井水充沛的秘法呢。”
朱齡石沉聲道:“可是這廣固城中的井水平時就有啊,又不是圍城時才突然枯井冒出水來,未必就是打開了五龍口的水道吧。”
劉裕開口道:“我們查過水道,平時城外的河水是作為井水的來源,但我們圍攻城後,為了斷絕護城河的水源,特地築了堤壩隔絕了河水,這樣的情況下城中井水仍然不斷,那就說明有地下暗河來供水,隻不過這個暗河,是不是五龍口那裡的水源,就不得而知了。”
劉穆之歎了口氣:“現在我們也沒時間,沒功夫去查這個下蠱的來源了,我們隻知道,城中很多井都已經給下了蠱,而且是極為厲害的屍蠱,但是現在因為這個疫病而死的人,好像還沒有一例,胡夫人,這又是怎麼回事?”
賀蘭敏微微一笑:“還是胖哥哥好,叫人家新名字,嘻嘻。那我就得好好回報你,告訴你人家的最新研究結果。其實吧,這個蠱,雖然是屍蠱,但好像是加了一些變化,致死的能力下降,而擴散的速度快了很多,雖然最早中蠱的人,是喝了那井水,但他們得病之後,會頭疼腦熱,咳嗽流涕,會對身邊的人,造成很強烈的感染。”
劉穆之麵色凝重:“就是說,這個可以人傳人?”
賀蘭敏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是的,現在羊欣羊大夫也在研究病例,配製湯藥,但在治人之前,最重要的是,要跟已經得病的人,嚴格隔離開來,一旦再有人開始發燒,必須立刻跟正常人隔離開,病人送去疫病營裡監控,同帳的其他人也要另尋地方安置,不可讓他們再隨意走動了。”
劉裕的眉頭緊鎖:“就是說,要做到全麵隔離,寧可關錯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對不對?”
賀蘭敏點了點頭:“是的,當務之急,是要阻斷這個疫病的傳播,不能再傳染了,首先,這個井水,萬萬不可再喝一口,還要在井中撒大量的石灰,硫黃以殺蠱解毒,衝上一個月以後,才可解這蠱,而且,最好是引河水灌入井中,對衝和稀釋掉地下暗河之水。”
劉裕點了點頭:“這點我已經下令了,可這樣一來,會不會讓外麵的河水也給中了蠱?”
賀蘭敏搖了搖頭:“大河的自我淨化能力是很強的,毒藥和蠱粉不可能在活水中存活太久,毒一城之地的井可以,要毒一條大河,基本上不可能,不過,保險起見,這一個月內,即使是城外的河水江水,也要燒沸了以後再飲用,不可直接喝,這個,是先解掉現在的瘟蠱之源。”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現在在軍中,按你說的那種方式辦理,隔離所有已經中蠱之人,其他的人一旦發現有症狀,就馬上連同同帳之人一起隔離,對不對?”
賀蘭敏擺了擺手:“有症狀的人不能和無症狀的一起隔離,這樣會把剩下的人全傳染了,是有症狀的,發熱的人集中在一起,無症狀的另外分散隔離,而如果死於瘟蠱的人,要火化或者是深埋,複元之人,也要單獨隔離觀察十天以上,確定沒事才可以回歸正常軍營之中,這樣一來,需要大量的地方騰出來,我建議,速速分批分營離開此地,避免相互傳染,也利於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