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奇激動地點頭道:“好,太好了,就按這麼辦,我相信,這是最好的打法,如此一來,四條巨艦相連,可以互相支援,那就是四座可以連在一起的水上堡壘,任他多少晉軍戰船前來送死,都不在話下了。”
林子浩突然說道:“且慢,如此一來,這些巨艦連接,更加無法行動了,那到時候萬一敵軍火攻,那可怎麼辦?”
眾人全都臉色一變,笑容都幾乎是固定在了臉上,朱超石的心中暗罵該死,好不容易一步步地安排到了這種連環巨艦的時候,就是為了劉道規的火攻作準備的,甚至就算隻有一條巨艦,也很難通過非火攻以外的方式將之消滅,眼看著計劃要成功了,這林子浩卻是想到了這層,難道,真的是上天要與自己作對,浪費掉這最好的機會嗎?
可是朱超石眼珠子一轉,很快又想到了應變之語,他笑了起來:“火攻哪有這麼容易的?現在可是四月天,吹不了北風,如果晉軍戰船真的要火攻我們的巨艦,兩裡外就得點火衝擊,沒有風勢,到不了我們的巨艦那裡,可就自己燒沉了。不足為慮。”
黃博子睜大了眼睛:“朱大帥說得有道理啊,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這晉軍給上天瞎了眼,庇護了一把,突然來個半個時辰的強勁北風,那不就助他們成事了嗎?”
朱超石冷冷地說道:“即使是他們有北風,可以趁風突擊,我們前方的幾十條戰船,也不是吃素的,到時候不管敵軍是火攻還是突襲,都給我上去死死攔住,必要的時候,英船首,你得有帶著小船,迎著對方火攻,直接頂上去的勇氣和意誌,我能相信你嗎?”
英明之哈哈一笑,沉聲道:“放心,隻要我還有一條命在,就絕不會讓一條敵船,不管是不是著火的,從我的身邊衝過去。”
朱超石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必要的時候,我也會親自加入戰鬥,如果敵軍真的大舉來襲,那我放完信號之後,就不用再坐鎮巨艦之上了,會和你們一起參加戰鬥的。”
夏一奇的臉色一變,正要開口,朱超石卻擺手阻止了他說話:“不用勸我,我作為主將,從軍以來,就沒有打仗時在後麵看著,讓弟兄們去拚命的習慣,所謂的主將指揮之責,也包括了在拚命的決勝時要身先士卒這點,如此才能激勵士氣,夏船首,如果我親自出擊,那指揮權就由你來接手,或者是如果會稽號不幸,被敵軍打沉或者是攻占,也由你這天師號,來繼續指揮作戰,明白了嗎?”
夏一奇沉聲道:“末將遵令,隻請朱大帥千萬要以安危為已任,不可輕身涉險,你的生死不是你一個人的,關係全軍的士氣。”
朱超石站起了身,抽出了腰間的佩劍,沉聲道:“願天師賜我等神力,清平世界!”
所有的船首們全都起身抽出了佩劍,齊聲道:“天師賜我神力!”
隨著周圍的鼓角之聲大作,在周圍的天師道眾們一浪高過一浪的瘋狂吼聲中,朱超石在心中默默地自語道:“道規哥,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你可一定要來啊,我知道,你一定會準備好雉尾炬的,到時候就算葬身火海,我也一定會保你成功!”
入夜,會稽號,帥台。
已近二更,朱超石換了一身黑色的水靠,外罩軟甲,手中持著大戟,這正是何無忌給他留下的破虜戟,在這個時候,他特地拿了出來,與帥台上近百名手持短刀,手斧,長劍和分水刺的天師道精英弟子們,顯得格格不入,與之接近的,也隻有十餘名朱超石一直統領的,自被俘起就一直跟著他的前晉軍親衛,他們的手中,仍然是拿著晉軍時的刀劍,身著皮甲,戴著皮盔,和朱超石一樣,與周圍的天師道教眾們,是肉眼可見的差彆。
而在這巨艦之上,沒有半點燈火,周圍的江水之聲嘩嘩拉拉的,在巨艦那如小山一樣龐大的陰影中,每個人渾身上下唯一發白的地方,大概隻有眼白的那點了,幾根長長的鐵鎖,連接著其他的幾條相鄰巨艦,上麵鋪著木板,因為按照軍議,隻有敵軍突襲後,四條巨艦,要相互支援,而五層甲板之上,上千名的天師道眾們,各執長短兵器,早就作好了戰鬥的準備。
站在朱超石身邊的,是會稽號的副船首,劉子奇是也,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眉毛是一字狀連在一起,還有些發黃的壯漢,手持一柄三股漁叉,腰間圍著的不是腰帶,而是一張漁網,月光照著他的這柄漁叉,閃著森寒的光芒,即使是在這夜間,也透出一股充滿著殺氣的寒意。
朱超石輕輕地勾了勾嘴角,看著劉子奇和他手下的數十名親兵護衛,都是這樣刀槍出鞘,殺氣騰騰,他說道:“劉船首,我們現在不能暴露位置,你最好還是和弟兄們把家夥給收起來,不然一片白花花的,晉軍就知道我們的方位了。”
劉子奇哈哈一笑:“朱大帥,抱歉,我們神教的這些兄弟們的規矩,刀劍既然出鞘,那不飲血是不能回的,就象在船上吃魚一樣,萬萬不能翻這魚身,都是不吉利的事,在戰前,我們已經喝過天師賜福的符水了,天師一定會賜給我們足夠的力量,讓我們斬儘妖邪,就跟以前一樣。”
朱超石的心中冷笑,暗道過會兒看你們這幫妖賊是怎麼死的,但他表麵上仍然平靜,說道:“到時候真要打起來,劉船首你坐鎮巨艦指揮本船戰鬥,而我按計劃是要坐小船突襲的,我的戰船,可曾準備妥當?”
劉子奇點了點頭:“一條速度最快的黃龍戰船,早就準備好了,槳手全是忠誠可靠,有多年服役經驗的人,一半多是英師兄和我的親傳弟子,您可以絕對放心。不過,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是不是讓我去突擊,您留在這裡指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