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覆氣得一跺腳,恨恨地說道:“二哥,你是在貽誤戰機啊,怎麼能把破城的希望,放在這些與我們沒啥關係的天道盟和世家高門身上?就算利用他們殺了劉裕,我們破城之後也要向他們作出太多的妥協和讓步,最後這個天下,就要還到他們的手上,以前我們跟他們結了這麼深的仇恨,一旦要讓他們再重新掌權,那就是把屠刀送到了他們的手中,讓他們可以對我們大開殺戒!”
盧循冷冷地說道:“慌什麼?我早就在豫章的時候就跟你說過,我們不會解散軍隊,隻要軍隊在我們手裡,刀子就在我們手中,不會任由他們宰割,就象現在的劉裕,他手上有兵,就算屠滅了王愉一家,又能如何?當年我們在吳地起兵的時候,雖然殺得痛快,可是大批的莊園都是空無一人,沒人來給我們治理,也無法管理耕作之事,最後我們隻能殺一路搶一路,沒有了糧草就去哄騙那些婦人,讓她們把嬰兒扔進水裡,說是早登極樂。這還不是給沒吃的鬨的嘛。”
徐道覆咬了咬牙:“可是我們在廣州的時候,是可以收得了糧草,取得了稅賦的,也不需要什麼世家大族的幫忙。”
盧循冷笑道:“在廣州的時候,你在始興難道能收得上稅,抽得了丁?你要是有這個本事,我還至於派兩個弟子去幫你嗎?醒醒吧,我的徐師弟,你向來隻管殺不管治,隻管軍事不理政務,實際上就算是在嶺南,在廣州,我也是得靠當地的蠻夷部落酋長,來代管這些部落,是由這些酋長向我交稅。”
“就好比我們現在帶的這兩萬多嶺南蠻夷,都是各個部落向我們提供的,我可沒辦法去每個部落強行征丁,無論是何時,我們神教都沒有真正地控製到吳地的每家每戶,控製到嶺南的每寨每峒,如果不是這些漢人夷人的地主豪強,部落渠帥們跟我們合作,為我們代收稅賦,代征丁壯,那我們就算在廣州,也是寸步難行。”
徐道覆恨聲道:“不合作就殺,有什麼不可以的?若不是我們火燒廣州城,把幾萬死者堆成了京觀,這些蠻夷酋長哪會這麼聽話?”
盧循冷冷地說道:“殺隻是手段,京觀隻是威懾,絕不是目的,我們屠了一次廣州城,幾年都沒恢複元氣,這三年來廣州都沒有提供稅收,反過來還要我們從彆的地方遷民,讓蠻夷們從山中出來定居,以這種辦法來重建了廣州,再就是我們自己弟子和家屬,留在了新建的廣州城裡,就這樣,都需要幾年的時間,才讓廣州城重新稍稍恢複了點元氣,離以前全盛時期,還差得遠呢。”
“再說三吳之地,當年我們起兵之後,橫掃八郡,隻管戰鬥和殺戮,不管生產與恢複,打得是滿目瘡痍,最後連自己的軍需供應都成大問題。孫恩之所以最後要孤注一擲地進攻建康,也是因為我們自己在吳地無法立足,所以想著一舉攻入建康,滅亡東晉,自己坐這天下,但滅晉之後,仍然是需要跟世家高門合作,由他們代管治理,這才有了對謝道韞的以禮相待。當年都得這樣,現在自不必說。你隻考慮打仗,但我必須要考慮戰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