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密集的箭雨,足有五百枝以上,射向了刀車後麵三十步縱深,三百步寬正麵的這個區間,這讓剛剛收住戰馬的鐵蹄,沒有撞上刀車的羌氐騎兵們,經曆了一陣密集的箭雨清洗,飛蝗般的箭雨,頓時就覆蓋了整個戰場,而這些剛才還想著追殺晉軍騎兵,建功立業,為同伴們報仇的騎兵們,這會兒哪還顧得上繼續追殺敵軍,隻能拚命地揮舞起自己手中的兵器,抄起馬鞍上的騎盾,抵擋著這如雨點般的弓箭。
剛才為了追殺敵軍,這些羌氐騎兵們爭先恐後,不知不覺中,從原本分得很散,站得很開的陣型,變成了擠成了一團的密集陣型,這讓他們在突擊時威力無比,卻也讓他們在遭遇伏擊時,被箭雨洗過時,傷亡暴增,甚至不少軍士們,尤其是那些拿著長槍的騎兵們,在揮舞武器格擋的時候,還會傷到打到周圍的同伴,有十餘個騎兵沒給箭射中,倒是給身邊的同伴們的刀槍掃中,慘叫著落馬。
齊千裡一邊揮舞著手中的盾牌擋箭,一邊吼道:“彆慌,彆亂,掉轉馬頭,給我撤回去,兩翼的兄弟,向兩翼迂回,給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隻聽到兩翼響起了雷鳴般的鐵蹄之聲,而晉軍的吼聲從兩側的方向傳來:“殺啊,殺儘羌賊!”
齊千裡瞪大了眼睛,隻見兩側的煙塵滾滾,不知什麼時候,早已經埋伏在這兩翼的各種軍帳,工事之後的晉軍騎兵,紛紛現身而出,都不需要列陣,直接就對著擠成一團,混亂不堪,拚命避箭的羌氐騎兵團,發起了突擊。
齊千裡一口老血幾乎都要噴出來,就在他失神的這一瞬間,一根長杆狼牙箭穿過了他的盾牌,狠狠地釘在了他的左肩,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骨頭碎裂的那一下,持盾的左手,再也舉不起來了,在這種距離上,被晉軍弓箭手們射中,對於缺乏重甲防護的這些羌氐騎兵們,是致命的,幾乎隻要射中一箭,就會落馬而亡,至少是失去戰鬥力。
幾個隨從護衛見齊千裡中箭,拚命地湊了過來,擋在他的身前,跳下馬,揮舞盾牌為其擋箭,而齊千裡疼得左手的盾牌也已經落了地,身子滑下了座騎,坐到了馬腹之下,這也是他多年征戰時的一個保命絕招,儘管離了戰馬,但起碼,有了個防護之物,命暫時還可以保住呢。
一個會醫的軍士跑到了馬腹之下,盤膝而坐的齊千裡身邊,小刀一揮,就把齊千裡肩頭中箭的箭杆給切斷了,他正要從隨身攜帶的醫箱裡拿出鉗子,給齊千裡去取出箭頭,齊千裡右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厲聲道:“老白,這時候沒空做這種手術,咱們先得衝出去!”
他的話音未落,又是一陣箭雨襲來,四周的慘叫之聲此起彼伏,就連他頭頂的這匹座騎,也是悲嘶連連,這一波箭雨,擊中了這匹戰馬的背上與脖子,血線頓時就掛了下來,而就在齊千裡對麵的老白,也給一箭就射穿了脖子,眼睛睜得大大的,手裡的鉗子,一如他的人,同時掉到了地上。
齊千裡一咬牙,從馬腹之下鑽了出來,順手抄起了自己剛才插在地上的長槍,他的視線所及,隨著這一陣箭雨的覆蓋,大多數的羌氐騎兵,也跟自己一樣,跳下馬,拿著座騎當擋箭牌,這兩輪的箭雨下來,大多數的座騎反倒是中箭倒斃,而躲在座騎身下的羌氐騎兵們,也傷亡過百,活著的還能行動的人,大概還有三百左右,也都是不敢動彈。
兩側的羌氐騎兵們,相對受箭雨打擊的還算較小,有七八十騎還是騎著馬,他們不敢逗留,向著側麵,或者是掉轉馬頭,準備要向後逃亡,可是,他們還沒來得及策馬狂奔,卻隻見煙塵之中,兩翼的晉軍騎兵已經殺到,這些可怕的鐵騎,手中持著大弓或者是騎弩,高聲呼喝道:“羌賊去死!”緊接著,就是一陣箭雨馳射而來,又是數十騎中箭落馬,活著的人剛剛舉起武器,就被晉軍的騎兵殺到眼前,頓時混戰到了一起。
慘叫聲與哀嚎之聲四起,遭遇伏擊,被箭雨與突騎聯合打擊的羌氐騎兵們,頓時就給砍瓜切菜一樣,全無還手之力,齊千裡紅著眼,大吼道:“羌氐勇士們,跟晉狗拚了,正麵衝啊!”
他單手抄起長槍,一躍而起,直接就從兩輛刀板車之間的空隙,衝了出去,而跟在他身後的,也有百餘名戰士,全都舍了戰馬,步行衝鋒,他們紛紛地從刀板大車的空當間衝過,從這些連接大車的繩索上跳出,跟在齊千裡的身後,當他們衝出這個車陣時,一陣大風吹過,麵前的煙塵終於散去,而前方的情況,也一清二楚了。
齊千裡呆立在原地,一如他身後的百餘名軍士,因為他看到了足有上千的晉軍步兵,列著陣線,就在他們前方五十步不到的距離。
隻不過,弓箭手在前,足有三百名的長弓手彎紀搭箭,直指他們這一撮下馬騎兵,而在他們前方,則是蹲在地上的百名弩手,個個手持步兵弩,瞄準了這些羌氐軍士,這些弓弩手的後方,則是身著皮甲,手持長槊或者是大戟的步兵,在他們身後幾步的地方持戟而立,冷笑著看著齊千裡們,仿佛是看著將死的獵物呢。
晉將王敬久親自持著弓,站在這個弓弩方陣的前方,而劉遵考騎著馬,站在他的身後,一指齊千裡,沉聲道:“此人就是這些羌氐騎兵的統領!”
王敬久哈哈一笑:“給我射!”而早就瞄準了齊千裡的他,鬆開了箭弦,長箭如流星一般,呼嘯而出,不偏不倚,正中齊千裡的麵門!
而與此同時,所有的晉軍弓弩手都開始了擊發,這個場麵已經不能用戰場來形容,而是要用刑場來形容,對這些羌氐軍士的射擊,也不再是戰鬥,而是行刑式的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