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虎臣勒緊了馬韁,在三百步左右的位置,遠遠地看著黃尚之所部,這會兒他們已經不再行軍,而是圍成了一個空心圓陣,方圓五十步左右,所有人都是蹲在地上,儘量地減少自己的高度,顯然,在沒有盾牌和障礙物防守的情況下,他們的這種臨時防線,已經是野戰時的最優選擇了。
一陣馬嘶聲響起,是林虎臣的弟弟林虎子,帶著另一隊騎兵跑了過來,他一邊馳來,一邊笑道:“大哥,今天殺得可真是痛快啊,這樣對著敵軍來回馳射,他們打不能打,逃不能逃,比訓練時的射靶子還要容易啊。”
林虎臣點了點頭:“在這平地之中,沒有任何防護力的輕裝步兵,被我們這樣分兩隊,前後突擊,左右馳射,是全無還手之力的,就象以前我們大晉的步兵,到了北方平原上,碰到胡騎時也是這種局麵,隻不過,他們比我們更慘,連弓箭手都沒多少,對射都做不到啊。”
林虎子哈哈一笑:“我看他們的弓箭手也就一百多人,剛才給我們消滅了一半左右,要不,我們就趁勝追殺,再來兩輪馳射,徹底地把他們消滅掉。”
林虎臣搖了搖頭:“二弟,不可輕敵。這些妖賊現在列圓陣原地駐守,這種陣形,想要馳射可不容易,他們雖然弓箭手死了幾十人,但弓箭尚在,剩下的人也不是說一定不會射箭,我們若是再想象剛才那樣誘他們追擊,然後左右馳射殺傷他們,隻怕不容易了。”
林虎子的臉色微微一變:“那怎麼辦?要我們強行突擊,破他們的陣嗎?”
林虎臣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他轉過頭,隻見在後方,一千晉軍的步兵,這會兒已經舉著插著刀尖的木盾,那是那些刀板車上的刀板給現成拆下來,分解到各人的手上所形成的。前排的軍士們拿著這樣的刀盾,後排則是手指弓箭與手弩的箭手,再後麵的,則是拿著大戟,挎著腰刀與長劍的軍士,顯然,這是一個攻擊前進的陣形,遇敵步兵,則弓弩先射,長戟手們後上,並不擔心來自兩翼的攻擊。
王敬久一身鎖甲,走在這個陣型的前方,十餘名護衛環繞著他作為保護,顯然,作為這支步兵團的指揮官,他需要保持足夠的視野,以作出反應,看到前方的戰況,他揮了揮手,整個隊伍加快了行軍的速度,顯然,是要準備接應林虎臣這支騎兵,與之聯手消滅這些原地列陣的天師道部隊了。
林虎臣看了一眼後方,喃喃道:“王敬久的步兵團離這裡不到三百步了,半刻鐘就能趕到,敵軍這支殘兵現在畏懼於我們騎兵的打擊能力和機動性,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原地列陣,我們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去與他們交戰,把他們留給王敬久的部下消滅,我們現在從他們側方一百步的距離之外經過,這個距離,他們不敢放箭,即使放箭也打不中我們。”
林虎子勾了勾嘴角:“一百步是不是太近了點,這些妖賊是輕裝部隊,速度很快,要是突然衝出來,在五十步左右的距離放箭,我們就會麻煩了。”
林虎臣擺了擺手:“我們在一百步的距離,從側翼經過,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們又是想要故意引誘,隻要我們手上還是拿著弓箭,他們就不敢真的衝上來,就算衝上來,我們也完全可以馳射他們,離了這布好的圓陣,在奔跑的過程中跟我們對射,他們是占不了便宜的,最多是我們落馬十餘人,他們要傷亡五十人以上,如果換了是你,會這樣打嗎?”
林虎子咧嘴一笑:“那還是留守原地的好。不過,這樣就得麵對我們後麵跟進的步軍兄弟了,不也是要給消滅嗎?”
林虎臣沉聲道:“起碼能多活一會兒,我們之前已經打掉了他們的威風,嚇得他們喪膽,圓陣固守不敢出,其實,這支部隊是出來斷後的,應該不惜傷亡死纏著我們打才對,但現在自己都就地防守了,說明已經給我們剛才打怕了,他們的目的是拖住我們,而我們的任務不在於消滅這幾百斷後的步兵,而是要打掉李南風的本陣人馬。”
林虎子看向了遠處,三百步左右的位置,李南風的部隊正在加快逃跑,而後麵劉遵考的騎兵,離他們的後衛部隊已經不到百步了,前麵一帶的草叢中的那列小丘,離著李南風的前鋒還有一百多步,看上去,突襲會在他們奔回防線之前發生,林虎臣笑道:“我覺得,遵考哥那邊更需要我們,五百騎兵要突擊一千五百以上的步兵,即使他們沒有好的防線,也不是容易的事,但要是我們從另一個方向出奇不意地殺入,那就可以瞬間把他們打崩潰啦。”
林虎子連連點頭:“還是大哥你看得準,那我們還等什麼呢?”他一邊說,一邊拉下了麵當。
林虎臣的眼中冷芒一聲,大聲道:“全軍聽令,繞過前方敵陣,直取更前方的敵軍主力,給王將軍他們發信號,就說我們先行一步,這裡的妖賊後衛交給他們解決,早點解決早點來前麵圍殲妖賊主力!”
天師道後衛,圓陣。
黃尚之默默地蹲在地上,看著南側方向,百餘步外,三百餘騎晉軍騎兵,呼嘯而過,手裡都拿著強弓大弩,指著自己的方向,如同一列疾馳的火車,從本方陣外呼嘯而過,直向東麵而去了。
一個護衛恨恨地說道:“黃師兄,為何我們不衝出去,跟他們拚了呢?”
黃尚之搖了搖頭:“敵軍狡詐,這恐怕是他們的誘敵之計,我們隻要輕舉妄動,他們就會把我們出擊的部隊在陣外消滅,我倒是希望他們能繞到另一個方向,衝擊我軍陣型,如此我們可以主動讓開個缺口,引敵騎衝進我們圓陣中央,然後再四麵合擊,儘滅他們入陣部隊,這才有轉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