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淡然道:“這種部落之間相互攻殺,掠人為奴,是當地的百越後代,俚人侗人們幾千年來的規矩,我們不能強行改變,即使是吳隱之在任之時,也無法改變這種規矩,他最多是約來各族的首領,儘量地在職責之內化解仇恨,讓他們不要打這種滅人部落的大戰,引發成百上千的流血死亡,但要說禁絕各部之間的衝突與奴隸販賣,是做不到的。”
“吳隱之的部下不過數千人馬,能守住各個漢人居住的城池就已經不錯了,他是處事公平,也不象之前的貪官汙吏那樣盤剝這些蠻夷部落,逼他們交出各種稅賦,而之前的那些貪官們之所以可以得手,就是利用這些部落之間互相攻殺,縱容甚至是指使一些強大的部落去攻擊,消滅相對弱小的部落,各城的駐軍有時候還會助戰,事後會主動地收買在這些衝突中掠來的奴隸,供這些貪官自己使用,象刁逵家就是如此。”
劉裕咬了咬牙,恨聲道:“這些狗東西就應該全部殺掉,一個不留,所以王皇後,我們應該學習吳刺史的做法,平息衝突和矛盾,而不是象刁逵之流,掠人為奴,這隻會讓嶺南永遠地衝突和混亂下去,永遠無法王化啊。”
王妙音歎了口氣:“從長遠來看,當然是要做你說的這些事,但是這些事情非一朝一夕能完成,嶺南民風如此,因為無法靠自己的耕作來維持生存,所以會有流血衝突和掠奪,吳隱之能暫時地平息這些衝突,也是利用廣州的稅賦,尤其是利用那些奇珍異寶的商業買賣所收得的稅賦,轉而購買了鄰近的交州和荊南地區的很多米糧,免費地發放給那些食物不足的部落,以換得他們的暫時休戰。”
“但這樣的條件,現在不具備,我們是要主動地攻打嶺南,連大軍的軍糧都未必能保證,哪還有這些東西去供應各個嶺南部落呢?而且這幾年來,嶺南在妖賊的統治之下,比刁逵等人當年做的還要過份得多,象沙千摩這樣的大部落,就是攻擊和兼並了無數小部落,弱小婦孺販賣為奴,供天師道驅使,而男丁則吸引成自己的族人,有不服從者,則引兵攻之。這套習慣,已經在這些年的嶺南各部之中根深蒂固,仇恨也非常深。若是我們的軍隊出現在嶺南,那肯定會有很多部落響應我們,但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忠於大晉,而是為了要報仇雪恨。”
徐羨之緩緩地說道:“是的,這些年來,嶺南各部落之間的仇恨非常深了,沙千摩為首的十幾個忠於妖賊的部落,已經通過了多年的為虎作倀,壯大了自己的實力,也占據了最好的山林間的位置,很多部落直接給他們消滅,或者是被迫到那些條件惡劣的地方,過得生不如死,他們盼望王師的出現,能給他們報仇,我們需要的就是利用這種仇恨和憤怒,如果說利用這些部落,去攻滅沙千摩的這些部落,卻又要行仁義,不許他們報複,不許他們掠奪敵方部落的族人為奴,那我想他們很快會對官軍轉為失望,更不會聽我們的號令,這嶺南的仇殺,將會代代相傳,永無止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