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關廠長有些沉不住氣了。
“周總,聽說你大哥就在我們廠當車間主任,怪我,今天過來應該叫上他。”
周辰見自己還沒開口,關廠長就先提起了周勇,他明白關廠長這是想要利用周勇跟他的關係,拉近他們之間的關係。
“關廠長太客氣了,說起來不僅是周勇,我爸以前也是在你們廠上班,如果不是當時我年紀太小,說不定我就頂我爸的班了。”
“哦,是嗎,哈哈,那還真是緣分啊。”
關廠長十分意外,他來到這個廠不到十年,來之前周勇就頂班了,所以對於這件事情,他還真的不了解,隻知道周辰大哥周勇在他們廠當車間主任。
他對周辰這麼客氣,自然是有所求,他是國營廠的廠長,想要直接拉投資可能不方便,但他可是打聽過了。
許瑞傑這位香江大老板,實力是非常強的,現在他們廠裡囤壓的貨物實在是太多了,憑他們的實力根本就銷售不掉。
貨物賣不掉,生產還不能全停,這也就導致了雪球越滾越大,工廠自然就越來越難支撐。
他想的就是能不能利用周辰這邊的路子,幫助他們廠找到銷路,他自信自己廠裡的貨物質量很好,隻是缺少門路。
而周辰呢,雖然沒有具體了解過他們的機械廠,但對於他們遭遇的問題,當然不會陌生。
“是啊,的確是緣分,關廠長,咱們今天聊的非常投契,我也就不瞞你說,其實這次來找你,是有件小事請你幫忙。”
關廠長雙眼光芒一閃,“周總真是太客氣了,有什麼吩咐你說,隻要我能做到的,絕無二話。”
“關廠長,非常感謝。”
周辰鄭重的道了聲謝,然後說道:“我跟周勇的確是兄弟,不過我們的關係跟一般的兄弟不太一樣,總之我們之間的事情非常的複雜,我想請關廠長幫的忙很簡單,能不能把周勇開除,或者是裁員裁掉。”
“啊?”
關廠長一聽,一臉懵,他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周辰不應該是讓他關照周勇嗎?怎麼現在讓他想辦法把周勇裁員或開除,這是什麼操作?
兄弟相殘嗎?
雖然心裡無限的八卦和驚詫,但他還是知道分寸的,這是人家的家事,他不方便過問。
“周總,不怕丟人,實話跟你說吧,咱們廠現在確實是有些困難,上下也開過會,是有裁員和買斷工齡的想法,但具體的還沒有開始實施。”
周辰聞弦歌而知雅意:“關廠長,我有個弟弟叫陳江河,不知你可曾聽說過?”
關廠長眉頭微蹙,隨後瞳孔微張。
“陳江河,是不是謝書紀曾經說起過的那個陳江河,跟邱英傑邱主任關係很好的那個?”
周辰笑著點頭:“沒錯,就是他,他是我弟弟,他這個人很有本事,能把很多滯銷的貨物,都以合適的價格賣出去,我可以把他介紹給你,讓他替你們廠賣庫存,以他的能力,全部我不敢說,但是一定能幫到你們廠。”
關廠長將信將疑,如果說周辰主動幫他們賣庫存的話,他還是相信周辰有能力的。
可周辰現在卻推選彆人,即便是小有名氣的陳江河,但他心裡還是沒底,主要就是因為跟陳江河不熟悉,對陳江河沒有什麼信心可言。
“那就當是我交周總你這位朋友了。”
考慮咱三,關廠長還是決定答應周辰,裁掉周勇對他來說,其實並不算特彆大的事情,隻要他願意做,最多也就是花點錢,比起跟周辰打好關係,那絕對不虧。
周辰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關廠長,那這次就當是我欠你個人情,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我絕不推辭。”
雖說他有很多種方法對付周勇,但是這個方法最簡單,最有效,而且還不用他出麵。
雖說付出了一個人情,但隻要能讓自己念頭通達,一個人情又算的了什麼。
周勇這些日子心情非常不好,工作上,生活上,總之怎麼都不舒心。
工作上,最近幾年他所在的機械廠,效益是越來越差,原本他靠著關係,成為了車間主任,在廠裡那是非常的滋潤。
可是近兩年,他這個車間主任已經幾乎沒有油水可言,偶爾連基本工資都發不全,跟以前相比,那真的是落差太大了。
也就是因為工作上的問題,導致了家庭生活水平直線下降,最近被妻兒吵鬨的十分煩躁。
還有一件更糟心的事,那就是跟周辰的關係變得非常惡劣。
上次在周辰家遭到的毒打,他至今都還記憶猶新,被人又是巴掌,又是踹飛的單方麵虐打,還真的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後來即便是他老婆趙春花在周辰家門口瘋狂的哭鬨,可最後周辰都沒管他們,反倒是他們自己弄得灰頭土臉。
丟臉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他們跟周辰的關係鬨僵了,以後就很難再沾周辰的光。
現在周辰發展的越來越好,成為了義烏遠近聞名的人物,隻要稍稍幫他們一把,他們就一定能混的很不錯。
所以每次一想到這個,他就一陣陣心絞痛,埋怨自己當初眼力太淺,把雙方的關係搞得那麼僵硬,現在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不過他也跟趙春花商量過了,跟周辰修補關係這個事情,絕對不能就這麼放棄。
他想到了一個方法,如果說現在誰能幫助他們的話,那一定就是陳金水。
周辰當初被他們趕出去的時候,就是被陳金水收留了,隨後就有了周辰考上大學,以及現在發達的故事。
所以陳金水對周辰來說,縱然不是親生父母,但絕對要比他這個大哥親近許多,陳金水的話,周辰也一定能聽得進。
周勇打定主意,等過兩天休息的時候,就親自帶著東西去給陳金水賠罪,請求陳金水的原諒,隻要陳金水能原諒他,幫他說幾句話,他相信肯定要比他再登門去找周辰更有效。
“周主任,有人找你。”
工人的呼叫聲把周勇驚醒,他起身問道:“誰找我?”
“好像是人事的人。”
“人事部門的?”
周勇心中詫異,人事部門的人怎麼會在上班期間來找他這個車間主任?
雖然好奇,但他還是走了過去,隨後得知是人事部門的負責人叫他過去,說是有事。
周勇懷揣著疑惑,前往了人事部門的辦公室,幾分鐘之後,他就變得無比憤怒。
“什麼?買斷我的工齡,讓我下崗?憑什麼?我是正式工,廠裡憑什麼讓我下崗,我不服,我要找廠長。”
“周勇同誌,這是咱們廠裡商量之後的決定,廠裡現在情況特殊,除了你之外,也還有其他人,並不隻是針對你一人。”
人事部門的負責人麵對暴跳如雷的周勇,態度絲毫不退,十分的強勢,根本沒有商量的意思。
可周勇已經被憤怒衝破了理智,憤怒的大吼:“我不服,我是頂了我爸的班,我爸當初為了廠子,連命都沒了,你們居然這麼對待我,廠裡不能這麼冷血無情。”
“周勇同誌,這是已經決定的事情,你要真的不服,那就自己去找廠長,彆在我這裡鬨。”
周勇依然不依不饒的鬨了一會,然後才怒氣衝衝的去找廠長。
去的時候氣勢洶洶,但是一個小時沒到,他就垂頭喪氣,麵容狼狽的離開了廠長辦公室。
他是見到了廠長,也在廠長麵前鬨過,但不管他怎麼說,都沒有改變最後的結果,甚至他還想要耍無賴,可關廠長的態度十分堅決,任由他怎麼鬨,都不起效果。
周勇是離開了,但他當然不會甘心,也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接下來的幾天,他依然還是天天來廠裡堵關廠長,甚至還在廠裡大鬨,把周辰都抬了出來。
但很可惜,關廠長就是得到了周辰的擺脫,又怎麼可能會害怕這個,在周勇鬨得很凶的時候,直接就讓廠裡的保衛,將周勇給‘請’出了廠。
雖然周勇後來還去找其他地方鬨,但結果還是沒有任何改變,主要是廠裡的一切手續都合法合規,所以最後他還是被廠裡強行的買斷了工齡,請離了工廠。
工作丟了的周勇,回到家後脾氣變得特彆差,幾天時間,跟趙春花吵了無數次,甚至都動手開打了好幾次。
總之工作丟了之後,周勇家就一直沒有安定過,不是吵就是打,周圍的鄰居那更是天天看熱鬨,兩口子儼然成為了彆人眼裡的猴。
頹廢了許久的周勇,最後還是迫於生活的壓力,不得不重新去找工作,但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工作。
一方麵有周勇自己的原因,他當了幾年的車間主任,現在讓他去當個普通工人,他肯定不願意。
可實際上呢,現在就算他想要找個工廠上班,都沒有那麼容易,彆說是當乾部了,就算是正式工都輪不到他,最多也就是當個臨時工。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周勇又怎麼可能甘心去當個臨時工,他寧願待在家裡什麼都不做,都不會去當個臨時工。
這也就導致了,沒了工作之後,他就那些下崗工人一樣,不,甚至還不如那些下崗工人。
人家下崗了,最起碼還願意去乾苦活累活賺錢,可他卻不願意,一心隻想著找更好的。
周勇的遭遇,讓一直關注的周辰,自然是非常滿意,再次約見了關廠長。
“關廠長,多餘的話就不說了,非常感謝。”
關廠長大笑道:“應該是我感謝你才對,你介紹來的陳江河,他是真的有本事,我們廠裡庫存了那麼多貨物,他一個人,一個月的時間,居然就幫我們銷售了將近三分之一,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周辰笑道:“那也是要關廠長你給他這個機會。”
“機會是機會,本事也是真本事,說實話,要不是廠裡的情況比較特殊,我還真的願意讓他幫我們找銷路,把所有的貨都給銷售出去。”
說到這裡,關廠長歎息一聲,國營廠跟私營廠不一樣,並不隻會為了追求效益,有時候還有效益之外的東西,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也。
“不多說,關廠長,咱們喝。”
晚上回到家,駱玉珠幫周辰打好了洗腳水。
“今天你大嫂又來了,不過我沒讓她進來,她在我們家門口大吵大鬨,我沒忍住,跟她吵了幾句。”
周辰聽後,灑然笑道:“好,沒讓我失望,你做得對,咱們不惹事,不代表咱們怕事,遇到這種人,你就不能跟她客氣,該罵罵,該趕趕,彆管彆人咱們看。”
“話雖如此,可要是她以後一直來,一直這樣,也不是個事啊。”
駱玉珠麵露擔憂,她不是怕事的人,但若是周勇夫妻就是不要臉了,那也麻煩。
周辰道:“你彆這麼想,這兩人我了解,你越是顧忌的多,他們就越會順杆上爬,所以絕對不能對他們客氣。”
“我明白,這件事就交給我,這幾年我走南闖北的,什麼難纏的人沒遇到過,還會怕她?”
駱玉珠的狠勁也不差,她主要就是覺得,親兄弟,鬨得太難看,對周辰也不好。
可周辰既然都這麼說了,她也就不用顧忌那麼多了,大不了就豁出自己的臉麵,也不能讓自己男人落下壞名聲。
這段日子,陳大光倒是春風得意了,周辰讓他招待許瑞傑之後,他就經常跟著許瑞傑上酒桌,認識了不少人,甚至許瑞傑離開義烏的時候,還帶著他一起去了鵬城那邊,直到前兩天才回來。
回來之後的陳大光,立馬就來找周辰了。
“哥,我這一次跟許總出去之後,總算是漲了見識,你之前說的真的是太對了,咱們這個義烏真的是太小了,跟鵬城那邊根本就沒法比,如果不是親自去了一趟,我真的不敢相信居然會有那麼好的地方,那裡真的是太好了。”
飯桌上,陳大光對著周辰就是一通馬屁,然後就說起自己這一次出去的見聞,那張嘴就沒停下來過。
桌上除了周辰之外,還有巧姑和陳江河,陳江河這陣子也沒有出去,就在義烏周圍跑業務,今天陳大光請客,還特意把他也叫來了。
周辰沒什麼表情,隻是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對陳大光的話沒有讚同,也沒有反對。
倒是陳江河說道:“鵬城我幾年前也去過,那裡卻是要比我們這裡發達許多,也開放的多,不過大光,鵬城是很好,但義烏才是咱們的根,咱們義烏也是有潛力的。”
陳大光一臉的不以為然:“有什麼潛力啊,跟鵬城根本就沒法比,雞毛哥,你多久沒去過鵬城了,你現在再去看看,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了。”
“大光,你啊,有點飄了啊。”
陳江河指著陳大光,搖了搖頭,他看出來了,陳大光出去了一趟,人變得更飄了。
雖說陳大光說的也不算錯,義烏的確跟鵬城沒法比,但是陳大光這說話的語氣和態度,他是不認同的。
“鵬城有鵬城的好,咱們義烏也有咱們義烏自己的好。”
陳大光還是不以為然,轉而對周辰說道:“哥,您是見過大世麵的人,肯定知道我說的沒錯,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