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盧象升神一樣的奏折
“不……不!”
皇太極再次醒來,他一把抓起被鮮血浸濕的情報,可惜的是,鮮血沒有噴對地方,情報最核心的部位。
“十一月二十七日,良鄉縣大石河鄉,鑲紅旗固山都統嶽托,率領麾下三個甲喇十七個牛錄,與明軍天雄軍遭遇,隨即激烈交戰。鑲紅旗慘敗,自嶽托以下,三個甲喇章京,十三名牛錄額真,四千五百人,除七百零二人投降下,餘者皆亡。
皇太極很想這是一個假的情報,可惜的是,這不是假的,消息來源是他的好朋友,也是這一次邀請他前來入關的人。
這種消息,絕對不會有錯。
“不,不!”
皇太極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吼叫,讓人聞之膽戰心驚。
要知道鑲紅旗總共才五個參領,二十六個牛錄,這一戰就死了三個參領,十三個佐領,一戰死了十六,整個鑲紅旗不是元氣大傷,而是連骨頭都打斷了。
自從努爾哈赤起兵反時以來,後金何時吃過如此大的虧?
原本,像這樣的大敗,其實最應該保密,可是隨著皇太極的情緒失控,這個消息不可避免的就傳了出去。
沒過多久,代善就紅著眼睛過來。
他隻是想確認,那是謠言,並非真實。
可惜,代善也失望了。
皇太極看到代善,二話沒有,兄弟二人抱頭痛哭。
痛苦對於普通人而言,隻是一種情緒,或者傷悲,或者開心,然而,對於梟雄而言,痛哭隻是一種手段。
比如說劉皇叔,那就是依靠哭聞名。
當然,皇太極和代善,雙方的痛哭,都是在演戲。
嶽托是鑲紅旗的旗主,碩托是小旗主,現如今鑲紅旗死了旗主,損失慘重,可問題是仍舊還有十二個牛錄,也是一塊大肥肉。
代善可是非常清楚,老八皇太極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而且足智多謀,在他連削帶打之下,八旗的權力掌握在他的手中,無論莽古爾泰,還是阿敏沒有了與其抗衡的實力。
就像現在這樣,皇太極命阿敏坐陣遵化,統領五千人馬,防守大軍後路,可是,阿敏的鑲藍旗卻跟著阿濟格行動,阿敏空掛著貝勒坐陣遵化,他手底下的範文程、英俄爾岱包括蒙古將領,誰也不鳥阿敏。
阿敏隻指揮的,也就他的親衛。
現在代善怕皇太極直接任命豪格或多鐸統領鑲紅旗,把他甩一邊。
而皇太極則用哭聲表示,自己非常心痛,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
就在皇太極忙著安撫代善以及對於鑲紅旗善後的事宜時,位於拒馬河河畔的天雄軍營地裡戰飯也正式開始。
一下子多出四五千人的飯菜,對於天雄軍的夥頭軍來說,也是一種不小的考驗,不過,最難的還是那些山西軍士兵。
他們望著夥頭軍,喉嚨裡一個勁兒咽著口水,仿佛在說,不給老子吃的,老子吃你們!
當然,山西軍士兵們是真餓。
好不容易,等到了吃飯的號聲,這些山西軍士兵把風火山林發揮得淋漓儘致。
搶飯,其疾如風。
乾活,其徐如林。
搶位置,侵掠如火。
挨打,不動如山。
天雄軍此時也有排隊的習慣,看著有人插隊,自然是有軍法軍過來維持秩序,軍法官可不是政委,靠說服教育,他們是靠手中的棍子教育。
不聽招呼,直接一棍抽過去。
好在,山西軍是看過天雄軍的戰績,三四千後金騎兵,把山西軍虐得欲仙欲死,在天雄軍麵前,被打得靈魂出竅。
這些俘虜,哪怕是沒有人看著,他們不敢叫,也不敢亂動,讓他乾什麼就乾什麼。
麵對天雄軍的軍法官手中的棍子,山西軍不敢還手,當然,也是吃人嘴軟,他們害怕惹急了天雄軍,這頓飯都沒的吃。
好不容易維持好秩序,開始正式發飯。
看著飯的時候,山西軍將士感覺自己的做夢。
每個人一個硬紙片(一次性飯盒),飯盒裡放著海帶、土豆燉鴨子,滿滿當當的飯盒裡,至少可以裝兩斤菜,關鍵是饅頭不限量、包子不限量,米粥不限量,麵條不限量。
“地主老財都沒有這麼吃的!”
“兄弟,找你商量個事,你們將軍還要兵不?”
“就你?”
“彆看我瘦,俺可以當兵八年,百步穿揚不敢說,百步之內,換成人的腦袋,咱十射九中,騎馬,砍人,樣樣不含糊!”
耿如杞不知道,天雄軍一頓飯就把山西軍給收買了。等到晚上清點人數的時候,整個部隊少了近千人。
這些人,都是弓馬嫻熟的好手,他們無一例外,都進了全旭的騎兵部隊。
張鴻功氣得找耿如杞來告狀。
不過,耿如杞道:“張總兵,這事彆提了!”
“耿大人,你讓我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咽不下也要咽!”
耿如杞歎了口氣道:“兵部的侯大人已經將捷報發往京師,此時捷報恐怕已經到了陛下的手上,憑借一千六百八十七顆,不對,是兩千餘首級的戰功,加上陣斬後金貝勒嶽托的功勞,你覺得他會升到什麼官?”
“這個……”
“弄不好,你以後見到他都要行禮!”
耿如杞臉上掛起笑容:“三年不鳴一鳴驚人,孫閣老自被閹黨彈劾去職之後,三年歸隱,如今出山,就帶了三個人,其中之一,如今是永平兵備使茅元儀,其二就是賈登科,如今在秦承祖麾下擔任副將。這第三人,就是全旭,如今在天雄軍麾下擔任參將,這個戰功,足夠他升一級吧?”
“升兩級,不過分!”
張鴻功苦笑道:“彆看全將軍年輕,他總鎮一方,俺服氣!”
誠如耿如杞所說,此時位於北京城的崇禎皇帝,也快要抓狂了,這事放在誰身上都會發瘋。
崇禎皇帝自從登基之後,他兢兢業業,一心想要做一番大事,他滅魏忠賢一黨,正在交意氣風發,結果後金馬上甩手給他就是一計響亮的耳光,直接帶著大隊馬仔殺到北京城下。
偏偏自從九月三十日破關以來,後金軍隊來到關內已經兩個多月了,雖然不像曆史上那樣橫衝直撞,旁若無人之境,二十萬大軍避戰不出,畏敵如虎。
但是,自湯河一戰之後,整個所有人馬,與後金先後接戰,不過勝少敗多,皇太極雖然是客場作戰,可是,戰場上的情報,對於皇太極而言,其實是通明的。
孫承宗多次布置,想要圍殲後金軍隊,偏偏不是這個出問題,就是那個出問題,總是功虧一簣。
整個大明也需要一場勝利來振奮士氣,實在是太需要了。
可是,接連的失敗,損失不大,卻非常氣人。
崇禎皇帝氣得連飯都沒吃,他又又摔了幾個碗碟,在這個時候,孫承宗求見。
崇禎皇帝非常信任孫承宗,就立即召見。
孫承宗到來的時候,宮裡的小太監還在打掃被崇禎皇帝摔壞的東西,他仿佛沒有看到一樣,興奮地說道:“陛下,大喜啊!”
崇禎皇帝有氣無力的苦笑道:“閣老說笑,此時哪裡還有大喜?”
孫承宗舉著一份奏折,道:“大名知府盧象升率領募軍一萬餘人北上勤王,抵達保定府時,兵部侍郎侯恂見盧建鬥遣散家財,募民為軍,堪稱國之乾誠,故爾奏請,將其所部一萬兩千餘人馬,改編為天雄軍,以盧建鬥禦之……”
崇禎皇帝是知道盧象升的,畢竟到了大名知府這個層麵已經是國家重臣了,他早已進入了崇禎皇帝的視野。
崇禎皇帝聽到這裡,還是難以置信:“孫閣老,您也是知兵的,民壯是什麼成色,您會不知?”
“這是大名知府盧象升的奏折,請陛下過目!”
孫承宗掏出盧象升的奏折,遞到崇禎皇帝手中。
崇禎皇帝迫不及待的急忙抓起奏折開始觀看起來。
盧象升的文采飛揚,洋洋灑灑寫了四千餘字。
不過,盧象升刻意弱化了天雄軍的作用,反而重點吹噓天雄軍前鋒參將全旭,他在奏折裡聲稱,全旭者,胡廣龍山人,忠良之後,幸得袁可立收為弟子,在國子監就學,在回鄉省親時,得意兵部勤王消息,全旭以每人十畝地的條件,募集民壯兩千餘人馬,組建一支勤王大軍北上。
在盧象升的奏折中,全旭是一個遣散家財,忠心為國的大忠臣,全氏一門累世財富被全旭敗得淨光,他買來一百餘門火炮。
在大石河一線中,全旭仿佛古時儒將一樣,親臨一線,坐著軺車,指揮麾下部將向後金騎兵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衝鋒。
“旭乘軺車率兩千虎賁奮勇向前,建奴銳箭如雨,旭視若不見,指揮麾下兩翼包抄,炮火齊鳴,建奴人仰馬翻,亂作一團。戰至酣處,旭與賊酋嶽托相距不過百步,旭腳下軺車被命中數百矢。旭不惜此身誘敵,建奴中計,待旭麾下長槍兵迂回其後,建奴插翅難飛。最終嶽托以下四千五百餘被誅……”
這段奏折畫麵感極強,在崇禎皇帝看著就感覺熱血沸騰,他的麵前仿佛出現了全旭單薄的身影,那個少年冒著箭雨與建奴浴血拚殺。
盧象升的筆下,全家軍將士重傷不退,高呼不惜此身報君王,以身殉國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