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禦階前的青年。

墨發雪衣。

那人清淨平和的一雙眸，美貌近乎仙人，眸光又似細雪微風，略淡的唇色，周身氣質安然寧靜。

皇帝再次打量了沈青玨半晌，隨即沉聲道：“那朕就懇請沈愛卿，重掌相印，輔佐新帝，護我大楚百年安寧。”

青年美貌的臉上麵無表情，拱手行禮，淺色的薄唇輕啟，“微臣遵旨。”

然後，皇帝又下了一道聖旨。

“若朕為你和言歡賜婚，沈愛卿可願？”

聞言，沈青玨的眸子顫了顫，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了高位上的君王。

這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一件事情。

淡紅色的唇顫了顫，青年最終垂下了眉眼，掀開衣擺跪了下去，“微臣叩謝陛下聖恩。”

眾臣再次大驚，不過紛紛低下了頭，仿佛心裡明白了什麼。

*

皇帝的眼角劃過一絲笑意，然後拿著手帕捂住唇，咳嗽了起來。

這是他考慮了很久的結果。

沈青玨是他平生所見最優秀的一個人，而且深愛著小九，小九和他在一起會幸福的。

這幾天那丫頭偷偷溜出宮見沈青玨，還真以為他不知道了。

皇帝不免失笑。

應該是喜歡的。

隻是嘴硬不肯承認，他的女兒他自然了解。

既然這丫頭拉不下麵子來，那就讓他這個做父親的，來幫她一把。

*

皇帝病倒的很快。

楚言歡坐在他的床榻前，滿目的擔憂，精致的小臉皺成了包子。

皇帝笑著安慰她：“有什麼好傷心的，再說了，朕快要去找你娘親了，你不為朕感到開心嗎？”

“你以後也會有你自己的家，沈青玨會對你好的……撇開彆的不說。這小子的人品，朕還是放心的。”

沒等楚言歡再開口說話，她就被皇帝趕了出去，臨走前，皇帝還塞了個東西給她，並附帶了一句話。

……

剛走出宮殿的大門。

楚言歡就捂著唇，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無聲的哭泣，濃烈到極致的悲傷。

虛空裡的光團閃了閃，【宿主，你哭了？你……居然會哭。】

少女擦了擦眼淚，哭著哭著又彎起了唇角，“果然人類是最麻煩的生物，悲歡離合七情六欲，無窮無儘的煩惱。”

“係統，你知道嗎？他是第一個給我親情溫暖的人，那樣濃重深刻的父愛啊……我從來都不知道，一個父親的愛居然可以偉大到這個地步。”

“你知不知道，他到死都在為我考慮，這麼多年步步為營，為我登位掃清障礙，弑殺親子，甚至不惜成為世人眼中的暴君。”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可我遇到的，是這世上最好的父親。”

恍然間，楚言歡已經淚流滿麵。

她的語氣突然有些縹緲，“係統，你知道剛剛父皇給了我什麼東西嗎？”

係統677很誠實地搖頭，【不知道。】

“除了虎符，他還給了我一道密旨，一道隨時可以處死沈青玨的密旨。”

“因為他怕日後沈青玨會對我不好，而我又會被其他大臣掣肘而無能為力，所以留給了我這麼一道遺旨。”

係統近乎驚愕。

它最終沒有開口，隻是默默地陪著楚言歡，看著她泣不成聲。

人都是有私心的。

而皇帝最大的私心就是希望楚言歡能幸福。

所以，即使沈青玨有功於社稷百姓，他還是昧著良心，寫了這麼一道聖旨。

因為這他給自己的女兒留下的，最後一條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