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樂天生生被華若翰的話給氣樂了,心說你一個外交家居然還說什麼道德?你陪著英法一起陰大清朝的時候你怎麼就不想著道德呢?
“公使大人這種理解實在是讓我感到詫異,這是非常正常的生意啊,您怎麼能往犯罪和陰謀上聯係呢,兄弟我所作所為不正是在規範大清的金融市場嗎?難道公使認為現在清朝陳舊的金融體係很先進?”
肖樂天表麵上看很客氣也很恭敬,但是心裡早就罵開了“你個老奸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我扔給你們的肉骨頭有多肥嗎?不用你們美國人動用軍事力量就能打開大清的商業壁壘,這不正是你們夢寐以求的嗎?談判裝逼也不是這個裝法啊,小心用力過猛繃斷了。”
肖樂天並不知道,現在華若翰內心也在翻騰,他根本就沒想到肖樂天居然拋出了工業特區這個大蛋糕。公使大人是真動心了,但是他清楚的記得總統閣下給他發來的電報。
“予我的私恩,我會用我的生命來回報,但不可用我的道德來做交易,我的雙手不能扶持任何一位野心家,願上帝保佑肖樂天!”
就這麼一句話的電報,華若翰立刻明白林肯總統的潛台詞了。總統不是不想賣給肖樂天這些東西,而是要按照法律程序來,這種隻針對**級彆的生意,以肖樂天一介平民的身份來購買是絕對不行的。
還是道德潔癖啊,這種名垂青史的政治家,其道德潔癖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雖然略顯固執但是不能不讓人佩服啊。
公使華若翰依然搖了搖頭“肖先生,實話對您說了吧,總統並不在乎您所想要的這些條件,這對美國的利益並沒有影響,相反如您所說還會有很大的好處……但是,對於總統閣下而言,你用什麼身份購買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到最後華若翰公使咬了咬牙狠狠心說道“想要達成交易,隻有兩個條件,第一你必須得到清**的交易授權書,或者你成為督撫級彆的高官,這樣彆說飛剪船了,就連戰艦我們都可以考慮賣給你……”
“另外一點,你必須保證你的所作所為不是用來陰謀顛覆你的母國,如果發現這樣的端倪,美國會立刻停止交易……”
哎……肖樂天長歎一聲。這時候的美國和經曆過兩次世界大戰,霸權主義十足的美國完全不一樣。這時候的美國是一個具有開拓創新精神,甚至在道德上很嚴於律己的國家,這是一個未來強國興盛的起點。
真實曆史上,美國就是在林肯維持了國家統一之後,國運進入快車道,依托於廣闊的領土和充沛的資源,再加上移民國家沒有任何的曆史包袱,在南北戰爭到第一次世界大戰這段不到五十年的時間內,迅速成為了地球上國力最雄厚的國家之一。
而一戰結束之後,美國當仁不讓的成為了世界的霸主,綜合國力世界第一。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當一戰結束後美國國內卻孤立主義盛行,一直到二戰美國人都對外麵的國際事務沒什麼興趣,頂多就是做做買賣什麼的。
一直到珍珠港事件,美國才正式參戰,而那時候二戰都已經打了一半了。
肖樂天一直有一種感覺,二戰之前的美國和二戰之後的美國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國家,二戰之前美國在世界上很少體現出霸權形象,他更像一個有著嚴謹道德的青年才俊。而二戰之後的美國,已經變成了一個學壞的猥瑣大叔,滿地球欺男霸女去了。
現在不是考慮那麼遠的時候,肖樂天從華若翰的語氣裡聽到了堅決的味道,他知道這應該是總統先生最後的條件了,談判到這裡就已經進入了僵局。
“讓我找滿清拿一份授權書?或者得到一個督撫的身份?”肖樂天苦笑著看著公使大人“您說這兩件事可能性有多高呢?”肖樂天的問題換來的同樣也是華若翰的搖頭苦笑。
找兩宮太後或者奕?要這種授權書,這完全是個笑話,跟自殺沒啥兩樣。而清朝的督撫都是一二品的實力派大員,已經是地方官的頂峰了,就憑肖樂天這個二鬼子海外孤客想當?彆說門兒了,就連窗戶都沒有啊。
包廂內的沉默持續了十分鐘,肖樂天仔細的思考了很多最後突然笑了起來“公使大人,感謝您百忙之中能抽出時間見我,也請代我向總統先生表示敬意。至於總統閣下的要求,我想一個月之後就能給您一個答複了……”
這時候肖樂天突然賊賊的一笑“督撫的身份恐怕是很難了,不過我覺得我這個人有宰相的命,沒準一個月之後我會以宰相身份跟您談這筆生意哦……”
華若翰和劉易斯當時就愣住了,他們還以為肖樂天發瘋了呢,你現在連個九品官都不算還想位極人臣?再說了清朝也沒有宰相這個官職啊,莫非是軍機處大臣?這更扯淡了,督撫都當不上你還想進軍機處?
肖樂天和美國**的第一次非官方談判就在公使大人的一頭霧水中結束了。當華若翰和劉易斯在使館保鏢的護送下鑽入一輛不起眼的清國馬車離開後,在長街的另一頭突然跑來了一名氣喘籲籲的小夥計。
“掌櫃的……老掌櫃的……您快去看看吧……”等小夥計跑到沿海樓門口後,一眼就看見肖樂天了,小夥計是在山神廟裡戰鬥過的,他當然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大老板,趕緊一個千打下去“給肖爺請安了……”
“彆弄那麼多的虛禮,趕緊說怎麼了?”範鐮問道。
“哎呀,掌櫃的不好了,就在剛剛一輛拉糞車突然在咱們店門前翻了,滿街都是醃臢物,我們衝出去講理,結果來了一群地痞流氓,三兩句話就已經打起來了……”
“混……我不是跟你們說了嗎,洋行還沒開業呢,萬事和為貴對付這些地痞你們給錢不就行了嗎?”
“掌櫃的不行啊,聽當地人說這都是小辮孫的手下,咱們大前天就把拜門的紅包送去了,足足四百鷹洋啊,放北京城裡這也是大禮了,可是還是不行,還來找咱們的麻煩……”
肖樂天一聽眼睛就瞪起來了“哎呀,這是拿咱們當土鱉啊?龍爺,你通江湖上的事情,你去打探打探……”身後的項少龍拱了拱手,催馬直奔洋行而去。
肖樂天的洋行名字很俗氣,生怕彆人不知道這是他開的一樣,起名就叫‘樂天洋行’現在牌匾已經被紅綢子包裹住了,就等後天良辰吉日讓肖樂天揭幕了。
樂天洋行距離沿海樓非常近,就在一條大街上,幾匹馬一會的功夫就已經看見門口混亂的場麵了。
洋行的門前翻倒了一輛毛驢拉的糞車,土黃粘稠的五穀輪回之物潑的滿地都是,嗆人的氣味頂的肖樂天腦門生疼。一個渾身臟兮兮老頭正站在糞車上破口大罵呢,在他的麵前十幾名地痞無賴踩著糞湯就想往店裡麵衝。
這時候看守洋行的正是羅火那十名火槍手,他們在店門口圍成一個半圓死死擋著無賴的衝擊,小夥子們現在已經氣瘋了,鬥大的拳頭咣咣的往這些無賴腦袋上砸。
“哎呀!你們驚了老子的驢,掀翻了糞車,你們還敢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父老鄉親們啊,你們就這麼瞪著眼看著?任憑外人欺負咱們本地人……都衝上去打啊,把糞給我潑到紅綢子上,潑到牌匾上,我看他們還怎麼開業……”
糞車上的瘦子一看就是頭目,現在正拚命的鼓動周圍的百姓也往上衝呢。在人群中,一些不務正業的地痞無賴隨聲附和,大聲嚷嚷著外地人欺負本地人了,很是蠱惑了一些百姓。
羅火他們十個人已經氣的天靈蓋都要崩了,彆看他們是夥計但是他們可是殺過人見過血的商隊護衛,一旦血氣衝上頭,戰鬥力根本就不是街頭小混混能夠比的。彆看以少打多但是防線守的牢牢的,地痞們衝了十多次,死活就是接近不了店門口。
糞車上的瘦子也急眼了,他是小辮孫手下的一員乾將,外號臟老鼠。塘沽地麵上基本上下三濫的活都是他來乾,今天小辮孫下的是死命令,糞水必須要潑到係著紅綢的牌匾上,一定要讓肖樂天的洋行還沒開業就變成全塘沽的笑柄,讓所有人商家都膈應這個洋行。
肖樂天還真彆不信邪,甭說古代了,哪怕是現代社會做生意也要講究一個激勵,顧客要是知道你的買賣還沒乾就讓人潑糞了,你的信譽度可就基本為零了。
“媽的,你們還戳在這裡當死人嗎?給我上去打……”肖樂天連氣再加上臭氣熏,都已經氣懵了。這時候他身邊的護衛們早就兩眼噴火了,就等肖樂天這句話了,說完一個個催馬就想衝過去。
這時候範鐮突然大吼一聲“誰都不要動,買賣沒開張就開兵見仗,以後誰還敢跟咱們做生意?萬事和為貴,這口氣必須要忍……”
“老掌櫃你瘋了?這都欺負到門口了,咱們還要當縮頭烏龜嗎?”年輕的護衛們氣呼呼的就想往前衝,而範鐮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邪勁,堵在護衛的馬頭死活就是不讓路。
這時候項少龍開口了“都聽老掌櫃的,咱們洋行不能沒開張就變成塘沽人的笑柄,要知道洋人也在看笑話呢……”說著龍爺眼神向遠處其他洋行的窗戶處打量,那裡縮頭縮腦的有十好幾長洋人的麵孔。
龍爺跳下馬,從人群中輕鬆的擠出了一個小胡同,很快就站在人圈子裡麵了,隻見他抬頭看著罵街的臟老鼠,一聲低哼“哼……”這一聲響就跟聲波武器一樣震的臟老鼠脖子一縮就是一個激靈,連帶著附近看熱鬨的人都感覺心頭被敲了一樣。
龍爺左手拇指中指呈環狀,擺在胸口第三個扣子上,一個簡單的手勢一擺,臟老鼠當時冷汗就下來了。
這小子也不顧醃臢,跳到糞水中,點頭哈腰的,雙手急速變幻了幾個姿勢,兩個人居然如同聾啞人一樣,比劃起了啞語。
連三分鐘都不到,臟老鼠已經滿頭大汗了,最後他居然打了一個千,二話不說帶著十多名地痞扶正了糞車,扭頭離開了。
肖樂天都看楞了“這就完了?打了打啞語就撤了?”
範鐮不愧是**湖,他輕聲的在肖樂天耳朵邊說道“這是鹽漕兩幫通用的江湖切口,看來龍爺輩分很高啊,這幫孫子惹不起龍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