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道林聞言不怒反笑,“好好好……”笑至中途肖道林陡然出手,右手環掌急出,直取莫問前胸。
莫問早已有所防範,提氣出掌,迎向肖道林急攻而來的右掌。
此番出手雙方都存了試招之心,轉瞬之間雙掌相接,詭異的情形陡然出現。
莫問原以為會將對方震飛出去,但雙掌相接之後肖道林不但沒有被震飛,右掌還生出了一股無形吸力,將他的手掌牢牢吸住。
雙掌相接的瞬間莫問便察覺到一股詭異的靈氣自肖道林的掌心反灌而來,這是一種他先前從未見過的氣息,與靈氣有些相似卻極其陰寒,且氣息之中夾雜著濃重的汙穢之氣。
“嘖嘖嘖,貧道聽到諸多關於你的傳聞,此番來見真是見麵不如聞名。”肖道林麵露輕蔑。
“旁門左道。”莫問雖然出言譏諷,心中卻極為驚訝,對方體內的汙穢之氣一直在反灌,其本體靈氣根本無法將這汙穢之氣推出體外,越是提氣催動,汙穢之氣入體越多。
道人辛苦修行,為的就是排除體內濁氣,對方反灌而來的汙穢之氣較之尋常的屍穢糞穢還要肮臟數倍,在這股汙濁之氣之中還蘊含著極度的陰寒,這種陰寒並非尋常的寒冷,而是深入骨髓的無形陰寒,道士崇尚純陽,尋常陰邪皆不可汙,而這肖道林所發汙穢寒氣卻可以汙染其體內靈氣,彷如墨汁入盆,鼠糞進鍋。
“你若跪地求饒,貧道就留那幾個貌美婦人的性命。”肖道林桀桀陰笑。
“你若跪地求饒,我就留你全屍。”莫問冷聲回應,二人說話之間肖道林所發穢氣已然行到了他的手肘,察覺到異樣,他試圖掙脫肖道林手掌的吸附,但肖道林所發穢氣已經與其所發靈氣融為一體,彷如編繩絞索,已然無法分離。
由於二人一直站立說話,不曾有進一步的動作,金山觀眾人和老五都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各站一方凝神伺動。
莫問恐體內靈氣受到汙濁之氣的玷汙,便提氣猛催試圖將右臂那些受到玷汙的靈氣連同對方的汙穢之氣一同逼回,未曾想一催之下對方所發穢氣入體更快,轉瞬之間便到得手肘上方。
“咳,呸!”僵持之際肖道林咳出一口濃痰向莫問前胸吐來。
這口濃痰來勢不快,不具威脅,但其中侮辱意味很是濃重。
見對方吐出濃痰,莫問自心中急切思慮,對方此舉定然帶有險惡的目的,絕非單純的羞辱這麼簡單。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對方濃痰沒有吐向他的頭臉而是吐向他的前胸,為的就是防止他歪頭躲過,最終目的應該是逼他以左手出招,揮走這口濃痰。
對方為什麼想要他左手出招?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希望其左手帶動體內氣息,使得行於右臂的濁氣快速入體,直至將其體內的所有靈氣儘數玷汙。
雖然察覺到了對方的險惡用心,莫問仍然出手了,左手抬起,先緩後急,加速之際屈指成拳,凝足靈氣直接取肖道林頭顱。
“啊!”“啊!”“啊!”
前兩聲驚呼發自金山觀眾人和老五,最後的那聲是肖道林的慘叫。
將肖道林砸飛之後莫問並沒有立刻追擊,而是後退幾步靠上了道觀的外牆,先前他在出手之前將自己的右臂齊肩震斷,此時右肩鮮血疾流,劇烈的疼痛令他冷汗直冒。
“老爺!”老五急忙上前攙扶。
“一個都不要放走!”莫問抬起左手,封點自己右肩的幾處止血穴道,他體內雖然無有濁氣,卻不代表沒有血肉,靈氣幻化的血肉缺失,同樣會造成錐心劇痛。
老五武藝不高,聽得莫問喊聲立刻抖身變為巨蝠,血口大張,將衝上前來的一個金山觀道人咬扯撕裂。
莫問止住右肩鮮血,閃身上前搶過一把長劍斬殺了兩名道人,轉而扭頭西望,隻見那肖道林正自山林之中搖晃站起。
見其未死,莫問急閃上前,揮舞長劍砍向肖道林的頭顱。
肖道林頭部遭受重擊,雖然不曾斃命卻元神不穩,眼見莫問閃身而至,急忙倒地翻滾,莫問已失右臂,重心不穩,且他不善左手用劍,一劍砍出,被那肖道林翻滾躲過。
莫問此時氣怒非常,揮劍猛砍,先前若非他處置得當,此時已然被這妖道給害死,此時想來還令他後怕不已,脊背發涼。
肖道林被莫問的一記重擊打的暈頭轉向,倒地之後拚命的向山下滾去,莫問失了右臂,變換身形有所遲滯,出劍也難有準頭,連番出劍都沒能砍中肖道林。
肖道林雖然躲過了莫問的幾次揮砍,卻並沒有趁機回過神來,因為他一直在滾,越滾越暈,直至撞上山腰的一棵大樹。
莫問趁機而上,再度揮劍,那肖道林急爬躲避,莫問劍氣揮至,將其雙腿自膝蓋齊齊斷掉。
“不要讓它飛起來!”山上傳來了金山觀道人的喊聲。
莫問聞聲回頭,隻見金山觀眾人正在圍攻老五,老五所化巨蝠不同於其他禽鳥,後肢短小,在地麵上行動不便,在那些道人的圍攻之下險象環生,每次試圖飛起都會被眾人阻回地麵,隻此片刻已然身中數劍。
眼見老五危在旦夕,莫問急忙閃身回援,長劍急揮,將那些道人逐一砍殺。他不擅長用劍,更不擅長以左手用劍,砍殺數人之後扔掉了長劍,以左臂施展擒風鬼手,專取死穴,不留活口。
僅存的兩個道人見事不好,開始分頭逃走,莫問發出靈氣隔空將那已經躍出五丈的道人抓了回來,反手扔向老五,老五張嘴以待,將其直接咬死。
“老爺,那鳥人要跑!”老五甩頭扔掉屍身,變為人頭高聲喊道。
莫問聞聲回頭,隻見那肖道林已然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貓頭鷹,趁著夜色向南飛逃。
莫問轉過頭來,發現最後那個道人已經向東跑出了百餘丈。
短暫的斟酌之後莫問縱身向東掠去,到得那道人上空延出靈氣將其抓回,猛摜於地將其摔死。
莫問調頭回返之時老五已經飛了起來,莫問縱身躍上蝠背,老五振翼向南,急速追趕。
飛行之時莫問發現老五的速度慢了許多,環視之後發現老五的背上有一道傷口,臀部也挨了兩劍,右側肉翼傷的最為嚴重,被劃開了一道兩尺多長的豁口,飛行之時有些漏風。
老五飛的慢,那貓頭鷹飛的也不快,它的雙腿被莫問砍斷,每一次煽動翅膀都劇痛無比。
“老爺,你的胳膊還能長出來不?”老五追趕之時出言問道。
“不妨事。”莫問聞言心中一暖,老五多處受傷卻仍然最先想到他,實則老五先前並沒有錯,錯的是他,他雖然拿老五當兄弟,但其內心深處卻一直沒有徹底消去主仆之念,隻因老五違逆了他的心意就心中不快,此事當自省。
“你把它的腿砍了?”老五又問。
“對。”莫問答道。
“應該把他的尿頭子砍了,省得他惦記咱道觀裡的女人。”老五竭力振翼。
老五說的粗俗,莫問便沒有答話,在亂世之中擁有家人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確切的說擁有家人並不奢侈,奢侈的是保護好家人,若不是他先前處置得當及早斷臂,上清觀眾人此時已經落入魔掌。
那貓頭鷹察覺到二人在後麵追趕,眼見二人越來越近,情急之下衝入了下方的樹林,試圖自林間甩掉二人。老五體型較大,不能自林間飛行,一刻鐘之後竟然追丟了它。
“老爺,哪兒去了?”老五問道。
莫問沒有答話,這妖物不知是學了上清法術還是有其他的緣故,竟然沒有妖氣發出。
老五見莫問不曾答話,張嘴衝著下方林中發出了一陣怪聲,轉而又變化方位向東西兩側發出怪聲,最後調頭向北,再發怪聲。
“狗日的,心眼兒真多。”老五振翼向北,飛出兩裡之後急速俯衝,那貓頭鷹眼見行蹤暴露,自林中快速飛出。
莫問自蝠背上借力前掠,淩空回臂,到得近前猛然出拳,將那貓頭鷹一舉砸落。
莫問隨其落回地麵,邁步走向那怪叫如哭的貓頭鷹。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青石上出現了兩人,其中一人出現之後高聲呼喊,“天樞真人,慢動手。”
莫問聞聲轉頭,隻見那發聲之人身穿黑袍,既胖且矮,頭戴黑冠,手裡拿著一條灰色鎖鏈。另外一人站在石上未動,那人身穿白袍,既高且瘦,頭戴白冠,手持白麻孝棒。二人雖然樣貌迥異,其身後卻無一例外的背著一口黑色布袋。
這二人出現之初莫問便察覺到森然涼意,這涼意與那肖道林所發穢氣之中的涼意很是相似。那貓頭鷹見到二人出現,急忙抖身變為人形,衝那身穿黑袍的矮胖子連連磕頭,“八爺救我!”
“老爺,天地不是封閉了嗎,這倆人怎麼還在外頭?”老五變身落地,驚詫的看著突然現身的二人。
“你這作惡多端的妖人,欺壓良善,霪心衝腦,貧道今日定要為上清宗清理門戶。”莫問衝肖道林高喝。這二人現身之初他就猜到了二人的身份,與此同時也猜到了這隻貓頭鷹是黑無常的勾魂使,黑白無常各有一隻勾魂使,黑無常的勾魂使是一隻夜梟,也就是貓頭鷹,而白無常的勾魂使是一隻老鴉。不過就算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他也並不打算放過肖道林。
那黑衣矮胖子聽得莫問言語轉身向肖道林走去,用那兩條短腿猛踹肖道林,“你這該死的孽畜,我念你司職還算儘心,厚著麵皮求彩衣元君薦你進了金山觀,那金山觀的龍源真人飛升之前將掌教傳與你,你如此行事,怎對得起兩位仙長的提攜……”
莫問先前的喝問是在做戲,這黑衣矮胖子此時的踢踹也是在做戲,但他做戲起了相反的作用,莫問一聽彩衣道姑,麵色瞬時黑了下來。
莫問站立未動,老五幾次想要開口都被他抬手阻止,他倒要看看這黑無常能不能將這貓頭鷹給踢死。
黑無常自然不能將肖道林踢死,踢了幾腳做做樣子,轉身向莫問走來,哭喪著臉衝莫問拱手,“天樞真人,這孽畜乃是範某的差役,還請真人放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