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綿綿,一輛警車以四十公裡左右的時速駛往機場方向。
警車開得那麼慢,許多想超車的司機不敢輕易超車,隻能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麵。
剛把嫌疑人押解回來的劉海鵬又要出差,雖然很辛苦但並不覺得委屈,畢竟他最缺的就是資曆,最需要的就是辦案。
他回頭看了看,忍不在笑道:“那些司機一定以為我們是交警。”
同樣要出差的餘文強,放下手機笑道:“雨天路滑,開慢點安全。”
總是讓他們出差,並且這次去南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作為大隊教導員兼案的具體負責人,黎杜旺真有些過意不去,扶著方向盤說:“不好意思,讓你們剛回來就又要走,都沒能回家看一眼。”
“沒事,家裡我早安排好了。”
“我也是,有我爸我媽在,不用擔心孩子。”
“這次不巧,豆豆這會兒剛上火車,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到家。”
黎杜旺回頭看了一眼,又感歎道:“沒想到毒案暫時取得大的進展,反而拔出蘿卜帶出泥,先查出了一起特大侵犯公民隱私的案件。
張區長對這個案子很重視,聽完彙報就從反電詐中心和網安、經偵抽調人員成立專案組,諶局親自率領範子瑜他們坐飛機去燕陽,接下來可能要跟燕陽同行聯合偵辦。”
繳獲多,光藍豆豆師徒三人剛抓獲的嫌疑人,涉案金額就高達四百多萬,可見那個專業從事收集販賣個人信息的公司涉案金額有多少,局領導當然重視。
但偵辦這種案件專業性很強,禁毒大隊既沒那麼多人,也沒這方麵的經驗,隻能把線索和嫌疑人移交給兄弟辦案單位。
劉海鵬並不覺得可惜,而是笑問道:“黎教,餘所這次真要進看守所陪吳守義蹲號子?”
這個任務很“艱巨”,跟之前的看押看護不一樣。
黎杜旺實在難以啟齒,乾脆拿起手機,撥通了韓坑的電話,讓那個坑師娘的坑貨跟他們說。
車廂裡開了暖氣,有點熱。
師傅師妹和嫌疑人把外衣都脫了,跟她們坐在一起韓昕有些不自在,乾脆站在車廂儘頭看北方農村的風景。
聽見手機響了,看了看來電顯示,劃開通話鍵問:“黎教,什麼指示?”
“你是支隊的領導,我哪敢指示你,你師娘要跟你說話。”
“他是不是找我師傅,我讓我師傅接電話。”
“找你的,彆想躲!”
“好吧。”一想到“分局公敵”要執行的任務韓昕就想笑。
餘文強從黎杜旺手裡接過手機,在劉海鵬示意下點開免提,苦笑著問:“韓昕,你們老部隊領導和戰友真打算讓我去陪吳守義?”
“他們查了兩天,發現姓朱的沒什麼可疑,至少表麵上沒有。如果現在采取行動,萬一搜不出毒品,不但會打草驚蛇,而且很可能會騎虎難下。”
“這麼說一定要去?”
“師娘,這是沒辦法的辦法,再說執行這樣的任務你有優勢!”
作為看守所副所長,餘文強很清楚蹲號子的滋味兒不好受,咬牙切齒地問:“我有什麼優勢?”
韓昕憋著笑,理直氣壯地說:“你懂行懂規矩,進去之後連監規都不用死記硬背!”
“老實交代,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怎麼可能,主要是這個任務非你莫屬。唯一……唯一有點不太好的是,進去要剃光頭。剪頭其實也沒什麼,我家小悅參加新警培訓還要剪頭呢!”
餘文強意識到躲不過去了,但想想還是問道:“小韓,你們老部隊的領導和戰友有沒有考慮過,我餘文強就算自甘墮落收黑錢,也輪不到他們追究我的刑事責任,應該是紀委監委先立案偵查。”
“師娘,你放心,這一點我們早想過。”
“想過你們還讓我去蹲號子?”
“我們想到了,不等於吳守義能想到。他之前不但沒給處理過,而且在境外躲了那麼多年,對紀委監委和公安機關的辦案流程不太了解,很可能都不知道監察委是做什麼的,所以不會起疑心。”
餘文強伺候了吳守義那麼多天,對吳守義有一定了解,仔細想想,赫然發現坑貨的話有一定道理。
韓昕笑了笑,接著道:“再就是不會把你們關進同一個監舍,到時候會安排你們在放風時巧遇。你現在就要想想見著之後怎麼說。”
“真要是因為他進去的,我能跟他說什麼,罵他有用嗎?”
“師娘,你已經進入角色了!”
“少廢話,你說說,見著之後怎麼開口?”
“你問我,我問誰,執行這個任務的是你,又不是我。”
“換位思考,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如果是我,我會揍他。”
“你就不怕他被你一拳打死?”
“所以說不合適執行這樣的任務,隻有像你這種心思縝密的人才行。”
“少說漂亮話,我老婆呢?”
韓昕回頭看了一眼:“她和李亞梅看著嫌疑人呢,師娘,你放一百個心,這次出來我幫你全程盯著她的。她是跟燕陽的那個小白臉一起拍了幾張照片,但沒有單獨相處,而且她拍照片主要是想帶回來搞宣傳。”
餘文強心想她不隻是想搞宣傳,還想氣氣王曉慧,但這個話題太尷尬,不能再繼續,乾脆來了句:“先掛了,有事我給她打。”
“給她打也行,我知道你和劉大馬上也要出差,祝你們一路順風。”
……
藍豆豆接了一杯開水,見他在打電話,站在走道邊看著自己的下鋪,好奇地問:“給誰打電話呢?”
“沒給誰打電話,是師娘打我的電話,查你的崗呢。”
“他查我的崗?”
“師傅,你連跟‘最帥警察’的自拍照都很囂張的發了朋友圈,他能放心嗎?”
藍豆豆回頭瞪了孽徒一眼:“他有什麼不放心的,難道夫妻之間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再說我昨晚就給他打過電話,跟他說過這事!”
“這說明師娘在乎你,你放心,我幫你證明了,幫你說了好多好話。”
“我用得著你證明!”
“主要是‘最帥警察’太帥,整個一如假包換的小白臉,換作誰都不會放心。而且師傅你這麼漂亮,身材這麼好,師娘不放心很正常。”
餘文強現在整個一守身如玉的好孩子,怎麼可能不放心……
藍豆豆才不會相信孽徒的鬼話,嘀咕道:“這會兒車上人少,等會兒就多了,我和亞梅這會兒睡不著,你先去睡會兒,下半夜你盯。”
“師傅,我這會兒也睡不著。”
“睡不著也要睡,不然你晚上打呼嚕,讓我們怎麼睡?”
韓昕下意識問:“師傅,你怎麼知道我睡覺打呼嚕的?”
藍豆豆噗嗤笑道:“小悅說的。”
“她怎麼連這都告訴你!”
“參加培訓的新警中有不少帥哥,我建議你趕緊給她打個電話,也查查她的崗。”
“師傅,你這是互相傷害!”
“是你先傷害我的,不扯了,趕緊去睡。”
想到薑悅說過他不但睡覺打呼嚕,而且腳也很臭,藍豆豆下意識捂住鼻子:“等等,我不是讓你把酒店裡的拖鞋帶上了嘛,趕緊換上拖鞋去廁所洗下腳,沒肥皂用洗臉池上的洗手液,好好洗洗。”
“我以為你讓我幫你把一次性拖鞋帶上的呢。”
“我需要的話,用不著你幫我帶?”
藍豆豆瞪了他一眼,想想又笑道:“亞梅專門給你準備了一個塑料袋,等會兒記得把換下的鞋和臭襪子裝進去,把袋口紮緊點,彆把車廂裡搞得臭烘烘的。”
跟女人一起出差就是麻煩!
韓昕被搞得很沒麵子,悻悻地說:“我的腳有那麼臭嗎?”
……
與此同時,剛向分局領導彙報完情況的韓朝陽,終於可以回家休息了。
結果乘巡邏防控隊的警車經過曾經的中山路接警平台,現在的朝陽社區和六院警務室時,見顧爺爺正站在門口跟一個老太太說話,連忙讓輔警停車,下來跟顧爺爺打招呼。
“朝陽,江南的人走了?”
“剛走,我把她們送上車才回所裡換衣服的。”
“那就趕緊回去吧,你媽難得來一次,早點回去陪你媽說說話。”
韓朝陽掏出手機看看時間,笑道:“不著急,瑩瑩剛給我打過電話,她們帶著琪琪去海珠家玩了,中午就在海珠家吃的飯,要晚點才能回去。”
聊到孩子,顧爺爺捧著保溫杯笑道:“你師娘昨天還念叨琪琪呢,等你媽回去了,讓你嶽母帶琪琪來玩玩,我們有一個多月沒見著琪琪了。”
“行,我晚上跟她說。”
韓朝陽回頭跟警務室的小夥子打了個招呼,一邊陪著顧爺爺往前走,一邊感歎道:“師傅,說了您一定不會相信,跟藍指、李隊一起來的那個韓昕,很可能真是專業搞緝毒的。”
“工作分工不同,不管什麼工作都要有人乾,這有什麼不相信的。”
“他可能比鮑大都厲害。”
“你怎麼知道的?”顧爺爺好奇地問。
韓朝陽湊到顧爺爺耳邊:“上午抓的那個唐嬌鳳,泄露的就是他的個人信息。境外毒梟帶著槍和手雷。從緬甸一路追到濱江,找的就是他!”
顧爺爺大吃一驚:“這麼說他偵辦過跨境販毒案?”
“藍豆豆說他以前當過兵,鮑大懷疑他當的不是一般的兵,原來很可能是南雲的邊防武警。”
“難怪他眼光那麼毒呢,一眼就能看出誰是吸毒人員。”
“一連給我們送了兩份大禮,我們就請人家吃一頓牛肉板麵和一頓工作餐,板麵還是您老幫我請的,想想怪不好意思的。等他們的同事到了,我找個機會請他們吃個飯。”
顧爺爺不解地問:“什麼兩份大禮,他們的同事來做什麼?”
“案中有案,很可能是大案,但藍指和我那個本家隻負責禁毒,深挖細查侵犯公民隱私的工作,她們分局會安排其他民警負責,劉局已經跟她們局領導溝通過了。”
“人家願意跟我們分局聯合偵辦?”
“我厚著臉皮跟人家說的,人家挺好說話的。劉局對這個案子很重視,不光人何義昌負責對接,負責聯合人家一起偵辦,還打算晚上親自去機場接機。”
“濱江那邊又安排民警來了?”
“嗯,坐飛機來的,何義昌他們接下來有的忙了。”
想到這個案子是徒弟著臉皮跟人家求來的,卻沒機會參與偵辦,顧爺爺禁不住調侃:“又沒你什麼事了?”
韓朝陽早習慣了,笑道:“我本來就是打輔助的,我可不像吳偉淨想著破大案。我隻想守住這一畝三分地,搞好自個兒轄區的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