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跑結束過後,蘇湛看了看時間,快七點了。
她招呼了一聲方小弟,方正清立刻抱著籃球,和姐姐一起往家裡走。
兩個人身上都出了一身汗,洗澡完之後,蘇湛從浴室裡走出來,拿過放在椅子上的手機,看到了上麵的新信息,然後扭頭對方正清說道“爸媽他們要晚點回來,讓我們先吃飯。”
“姐姐姐……”方正清湊到蘇湛麵前,眼裡就像是在發著綠光,似乎全身上下都在說著‘肉肉肉,我要吃肉’。
蘇湛柔和的笑著,把手放到他的狗頭上狠狠的擼了一把,微笑的說道“晚上吃肉不容易消化,所以吃素哦。”
方正清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仿佛人生再也沒有其他的意義了。
蘇湛進廚房麻利的炒了個醋溜土豆絲,清炒小白菜,紅燒茄子以及酸豆角,再配上香噴噴的白米飯。
這一切都在蘇湛神一般的手藝加持下,簡直好吃得讓方正清差點哭出來,含糊不清的說道“傑,乃要是早點靴會做飯揍好了。”
姐,你要是早點學會做飯就好了。
方正清想到這麼多年來,他吃過的方媽做的飯,以及方媽不在家時叫的外賣,他就一陣委屈。
蘇湛要是早點學做飯,他就不用被坑這麼多年了。
這也得虧方媽不在家,不然的話恐怕就不是拽耳朵這麼簡單了。
蘇湛沒搭理他,高貴冷豔的丟下一句“碗留給你洗了,我吃完了。”
方正清哦了一聲,半點都沒有看出不情願的情緒,看起來應該是習慣了。
吃完飯之後,蘇湛並沒有立刻就坐下,而是慢悠悠的來到陽台,滿天繁星,星雲密布,看來明天又會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過了一會,方正清走到她身邊,和她並肩站在一起,兩人一起享受這靜謐的時刻。
第二天一早,方爸方媽已經去上班了。蘇湛拿著從方媽手裡拿過來的錢,敲響了方正清的門。
“姐。”方正清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從屋裡走出來。
“快點把自己收拾乾淨,你忘了我們今天要去看黎糖的爸爸了嗎?”蘇湛嚴肅的說道。
方正清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動作迅速的把自己還沒有睡醒的證據給消滅得乾乾淨淨。
姐弟兩出門找了個早餐店,解決了早飯之後,再去買了點看望病人的禮物之後就直奔醫院。
因為父母都在醫院工作的原因,醫院的醫生護士也大都認識他們了。
又和一個護士阿姨打過招呼之後,他們來到黎糖爸爸的病房門前,剛一推門而入,就看到病床上的男人慘白如紙,閉著眼睛昏迷不醒。
而在床旁邊,一個麵容清秀的小姑娘坐在椅子上,似乎困極了,頭時不時的往下點。
在兩人身邊的一張躺椅上,有一個七八歲,虎頭虎腦的小家夥蜷縮著身體沉睡著。
明明開門的聲音很小,可女孩卻下意識的驚醒,下意識的朝床上看過去,發現男人並沒有什麼變化後,既鬆了口氣又忍不住失望,表情很複雜。
直到這時候,她才像是想起自己是為什麼被吵醒的,連忙朝門口看過去。
她看到方正清的第一眼是驚訝的,隨後就反應了過來,朝他們倆揮了揮手,伸手指了指外麵。
隨後她靜悄悄的起身,來到門口,把門關上。
做這一係列動作的時候,她一直都保持著無聲無息的狀態。
“方正清……你怎麼來了?”不在病房裡,她就不需要小心謹慎了,猶豫著出聲問道。
“我們好歹同學一場,你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當然要來看一下。”方正清撓了撓後腦勺,說道。
“謝謝。”黎糖感激的低聲說道,但隨後麵上卻浮現出了一抹疑惑“我記得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我家發生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方正清乾脆的說道“昨天搶救你爸爸的方醫生是我爸爸。”
黎糖驚訝的看向他,昨天他爸爸送過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她還以為自己在繼失去媽媽之後,又要失去爸爸了。
可是在她如此彷徨的時候,方醫生卻救活了爸爸。他救活的不止是一個人,而是整個黎家。
“謝謝。”這個謝謝和前一個謝謝的分量,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方正清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彆彆扭扭的把手裡的果籃之類的東西遞給她。
看到他遞過來的果籃,黎糖抿了抿唇,還是接了過來“謝謝。”
這是她說的第三個謝謝了,似乎除了謝謝,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這一刻的感動。
黎家是幾年前搬到這個城市裡麵的,黎爸一個大男人每天忙著維持家裡的生計,根本擠不出時間和周圍的人加深聯係。
黎糖性格內向,為了不讓爸爸的苦心白費,自然每天都是埋頭學習。
黎糖的弟弟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平常也隻跟周圍的小屁孩們嬉戲玩鬨。
如果不是這一次黎爸爸出了事情,黎糖也不會發現原來自己家竟然處於如此孤立無援的狀態。
自黎爸出事到現在,方家竟然是第一個來探望的人。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看向方可清,表情有些遲疑。
“你好,我是這小子的姐姐,我叫方可清,你叫我可清姐就好了。”蘇湛看出了她的遲疑,自我介紹道。
“可清姐。”黎糖低聲喊道。
“既然叫我一聲姐,那你以後就是我妹妹了。”蘇湛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道。
黎糖臉色一紅,低頭沒吭聲。
就在三人相談甚歡的時候,從醫院走廊裡走過來一個西裝革履,渾身社會精英範的男人。
他徑直來到黎糖麵前,很顯然早就查過了她的身份,開口就說道“請問是黎糖小姐嗎?”
“我是叫黎糖,請問你是?”黎糖疑惑的看著男人,看著也不像是她家親戚,為什麼會知道她。
“你好,黎糖小姐。我是楊建先生的律師,這一次來找你,是想跟你商討一下有關於他開車不小心和你父親相撞的事情。”自稱律師的男人彬彬有禮的說道。
黎糖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那位楊建先生到底是何許人也之後,整個人表情都變了,不過她到底記得眼前這人不是她的仇人,隻得冷硬的說道“我沒什麼好跟你們說的。”
律師很沉得住氣,聞言也沒有生氣,誠懇的說道“是這樣的,我是受楊先生的父母委托,隻要你答應不追究這件事,其餘的條件我們都好商量。”
他言下的暗示幾乎是昭然若揭,要拿錢來堵住黎糖的嘴。
楊家調查過了,黎糖在A市根本就沒有親戚朋友,如今黎爸躺在床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
黎小弟又太小,屁事都不懂,家裡唯一能主事的就隻有眼前這個小姑娘了。
隻要搞定了她,楊家再動點彆的手段,楊建很快就可以放出來。
不過是一個正值花季的小姑娘,恐怕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麵,隻要砸錢把她砸得暈頭轉向,這事也就搞定了。
他看不上小姑娘的懵懵懂懂,卻忘記了成年人或許會權衡利弊,而這個年齡段的少年人才是最不計後果,有一股子拚勁的時候。
正是因為他們還保留了那一份天真,所以才更加不會對這個世界上的黑暗妥協。
“滾。”這一回,從這個向來內向的女孩子嘴裡蹦出了一個字,這大概是她這輩子說的最重的話。
“你回去告訴楊家人,這件事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我一定要讓姓楊的那個混蛋付出代價。”
隻要一想到爸爸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她就怒火攻心,怎麼可能會接受楊家的條件。
說實話,沒有當場暴起傷人,已經算是她的涵養非常好了。
彆說是她了,就連一旁的方正清也忍不住捏緊拳頭,滿臉憤怒。
律師麵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麵上帶出了冷意“黎糖小姐,我想你還不知道楊家是什麼樣的人家。我能毫不客氣的說,就算是你這樣堅持下去,楊先生也關不了多長時間。”
“我好心勸你,不要做無謂的意氣之爭,這樣你還可以拿到給你父親治病的醫藥費,否則的話……”
威脅的話還沒有說完,方正清就擋在氣得渾身發抖的黎糖麵前,冷冷的說道“否則怎樣,難道你們還敢殺人滅口不成?”
律師露出一抹彆有深意的表情,正打算說些什麼,就見到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女孩子走到兩個少年少女麵前,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這位律師是專門替楊家解決一些不光彩的官司的,見識過的人不知凡幾,凶惡狠戾的人見過,溫和懦弱的人他也見過。
可麵前的這個頂多十八歲的女孩,當她似笑非笑的撇過來的時候,他竟然從她的眼神裡發現某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律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等他再看向女孩時,卻發現那種讓人心生恐懼的感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而這個女孩,看起來也跟普通的女孩並沒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