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5章步步驚鴻:自古薄情帝王家(126)
黃良此人在軍中並不出名,也未曾得到重用,因此他一門心思想要借著某個機會往上爬,畢竟他是絕對不甘心一輩子就當這麼一個將士的。
念頭一旦在心中瘋長,就如同野蔓般不可控製,黃良多次瞥向旁邊那一道修長筆直的身影,眯了眯刻薄的眼睛,在衡量著什麼。
“是把人直接關進牢房嗎?”旁邊的士兵問道。
“不。”黃良下意識地就否定了,稍微沉吟了下之後,傲慢吩咐道:“把人給我帶到刑室。”
“奉將軍的命令,我親自審訊他。”
黃良心中打的如意算盤,
他要是可以幫助將軍問出將軍想要的答案,那麼將軍自然不會怪罪他自己擅自做主的行動,到時候還會嘉獎於他。
更何況到時候將軍審問也是要動刑逼問的,這也隻不過是早和晚的區彆而已。
至於能不能問出來,這一點黃良是信誓旦旦的,他見多了各種嚴刑酷刑,曾經很多次敵方暗探都是他親自動手逼問出來的,不怕搞不定一個雙目失明的人。
墨離衍神情淡漠清貴,聽著他們的對話,自始至終也沒什麼波瀾,隻是漫不經心的說,嗓音很淡:“她就這麼想?”
刑房中,
陰森血腥之氣撲麵而來,到處都是暗紅色的早已乾涸不知多少年的血跡,各種陰寒刑具在刑房中寒氣森森,血跡不減。
仿佛之間像是踏入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地獄。
“將軍的想法和你有什麼關係。”黃良因為心虛,重哼了一聲,那一張沒有笑意的黃瘦臉上浮現出幾分陰狠的意味:“我奉將軍之命對你用刑,問你什麼最好也如實招來,免著受皮肉之苦了,你說是不是?”
“她想問什麼啊。”墨離衍低低嗤笑了一聲,語氣似嘲非嘲,仿諷非諷。
黃良一雙死魚眼緊緊的盯著即使在刑房中可那一身風骨氣度不減的男人:“那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她人呢?”墨離衍並沒有回答黃良的意識,隻是漠然問了這麼一句。
他雖然是因為擔心那個人的處境和染白身邊的危險過來,在他決定來找染白的那一刻自然打算告知他調查出來的結果。
他想見她。
即使看不見,也要她在他麵前。
幕後的答案,他更不可能隨便跟一個人說。
“將軍日理萬機,可不想見你。”黃良見麵前之人如此態度,陰狠的開口威脅道:“將軍調查了這件事情很久,你知道什麼,最好全部說出來,否則就算是現在你不跟我說,到時候將軍親自來逼供,你怕是也活不了!”
墨離衍明白了。
那個人就這麼不想見他啊。
連一麵也不想見。
即使是關於那日的事情,也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問他。
“用刑是她的意思?”
黃良愣了一下,他怎麼可能承認是自己擅自動刑?所以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猶豫的點頭,“當然。”他厲聲:“你若是不肯說,也彆怪我不擇手段了!”
其實黃良後麵說的是什麼,墨離衍一個字也沒有聽清。
腦海中,耳畔旁,心間上。
完全被那兩個字所占據,仿佛挾裹著狠重的力道砸落,刀鑿斧刻般深入骨髓,連帶著心臟跳動的頻率都因此凝滯了一瞬間。
用刑。
她的意思。
當然。
墨離衍似乎忘記了怎麼反應,心跳聲聲凝滯,橫亙在血管中的連綿刺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
那個人這麼恨他啊。
其實也是,
他以前那麼對她,也曾因她用刑,不恨大抵是不可能的吧。
也好。
欠她的,他還她。
“先給我穿了他的琵琶骨,固定在邢架上。”黃良語氣陰涼,麵色不善,在刑房中更顯得陰晴不定的厲害,那一雙渾濁刻薄的眼中是稍縱即逝的狠意,“我倒是想看看,這麼多酷刑,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等染白處理完手中所有的事情時,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春寒料峭,夜中涼意刺骨。
她想起白日的人,於是隻身往牢房的方向走去。
她的計劃已經完成了。
黃良口中說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算計的,更不應該是她計劃之中所存在的,是另外一個意外。
她一邊想著,一邊踏入了通往牢房的暗道中,道路昏暗,一路延伸下去,兩邊牆壁上每個幾米點燃著火把,明滅閃爍著。
少女一身紅衣似火,在幽暗中顯得格外紮眼,背影邪肆。
染白並沒有急著去找旁人,而是先去了另外一個刑房中,是之前火海中留下來的刺客活口之一。
刺殺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隻是現在被人綁在刑架上,早已奄奄一息,一身夜行衣染了血,渾身都是血,看起來狼狽不堪,隻剩下了最後一口氣,低垂著頭顱,死了一般。
“還不肯說?”染白不溫不淡的打量了刺客兩眼,眉眼間冷漠薄涼,那雙纖長漂亮如同藝術品般的手指把玩著放在旁邊的刑具,似笑非笑:“看來還是刑罰不重?”
聽到那一道清冽慵懶隱約蘊著幾分笑意的聲音時,刺客的身體下意識地顫了顫,產生了一種生理反應的畏懼,他在發抖,他在害怕。
惡魔!
麵前這個人,就是一個惡魔!
染白在刑房中停了不到一刻鐘,便走了出來,旁人隻能聽得到刑房中慘絕人寰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在看到那個驕矜尊貴的少女將軍走了出來之後,紅衣乾淨講究,沒有沾染半分血跡,那一身氣質卻令人望而生畏,隻覺高不可攀。
不由得對這位大韓長公主,也是他們的將軍,更加畏懼了一分。
染白在離開了刑房之後,原本是要找個士兵問問今天關押的人在哪個牢房,但是當她不急不慢是走過昏暗長路的時候,卻毫無預兆的聽到了一個很好聽的聲音,就那樣猝不及防又突如其來的闖入耳畔。
那一瞬間,
少女將軍頓住了步伐,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背影筆直邪佞,卻無端的令人感覺重重黑暗。
“你還不說?!”先是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還很惱怒,是黃良。
而接下來,
是一道冷冽平靜的聲線,仿佛蘊含著千山冰雪般,沒有任何溫度。
僅僅隻有四個字。
“除非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