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後趙哥就拉黑了他的電話,還說什麼他不長眼睛得罪了人,周呈原本沒放在心上,現在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心底開始害怕,也沒有底氣死咬著這件事情不鬆口。
最後學生處的處理方法是讓他們三個人都寫檢討,下周升旗的時候念,就過去了。
楚緒回來的時候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他不在意最後的處理方式,拿了藥把染白拽回班級就開始上藥。
“學神,珍惜吧。”楚緒拿著棉簽粘了酒精給他消毒,笑道:“我自己的臉都沒這麼金貴。”
“那我還挺榮幸。”少年身上也沒什麼傷,隻是唇角擦了一下,留下一道傷痕,有些泛青,襯著那張冷峻的臉,愈發顯得冷戾。
“可不是嗎。”楚緒長腿微曲,麵不改色。
班級裡其他人看著校霸給學神上藥的那一幕,紛紛陷入沉默之中。
或許,
他們,
應該習慣的吧?
多正常點事。
隻是在周呈回來時候,班級氣氛明顯微妙了起來,他們都聽說了這件事情,準確來講整棟樓都聽說了,估計過不了一天,一中所有人都能知道。
可能那兩個人打人是打的有點狠,但是周呈這種背後說人壞話還能說得理直氣壯的行徑,他們也是真瞧不上。
班裡在周呈回來之後,沒人和他說過一句話。
周呈臉色難看,倒是想搭上一句話,可是他才剛剛開口說出一個字,被搭話的人就跟沒聽見一樣直接忽略過去,笑嘻嘻的跟後桌說話。
那一瞬間,
周呈覺得無比委屈,憤怒,還有難堪。
他原以為在接下來璟白和楚緒一定會為難他,隻是他沒想到,那兩個人從辦公室離開之後,就再沒理會過他。
這種根本沒被人放在眼裡的感覺,讓周呈更難堪。
他覺得他被一班的人孤立了。
他在這裡沒有任何一個朋友,甚至一班的人全部都在排斥他。
放學之後,
今天是染白留下來值日,楚緒也沒走,留下來等他。
等收拾的差不多的時候,學校裡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楚緒懶洋洋的靠在旁邊的桌子上,長腿交疊著撐著地,慢悠悠的問:“喂,你檢討打算怎麼寫?”
“還能怎麼寫。”少年不痛不癢的回答,態度冷淡隨意的很:“就那樣。”
楚緒挑眉,“學神寫過檢討嗎,要不要我教教你?”
這家夥的優越感都能跑到這上麵來,染白也是佩服,他一邊關上門窗,一邊漫不經心的答:“不好意思,還真寫過。”
楚緒一想到今天學生處主任的表情還覺得有點好玩,“寫過?那你以前的老師是不是也很驚訝啊,這樣一個標準好學生還打架。”
“不會。”少年背對著他,站在窗前,身影逆著光,修長冷削,少年感很濃,構成了一幅靜止的孤高的畫,他停了一下,平靜說:“以前比較叛逆,老師習慣了。”
楚緒一頓。
他一直聽楚修茂說璟白成績如何優秀,卻不曾想這個人居然也有叛逆的時候。
但是聽到以前那兩個字,楚緒就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男人,身上散發著的腐朽的惡臭,他忽然間沉默下來。
以前可能對很多人來講是一個美好的詞,但是放在璟白身上,卻正是他不願提起的過去。
楚緒有些氣自己為什麼非要提以前,他慢慢啊了一聲,試圖說點什麼岔開這個話題。
“沒什麼不能說的。”少年反應平淡,看起來不甚在意,拎起了書包:“走吧。”
那還是在他初中的時候,有段時間沐平頻繁的喝酒、賭博、甚至借了高利貸,每天他放學回來,都會拖到很晚,因為他知道沐平發起酒瘋的時候有多瘋狂,所以不敢回去,有時候甚至會在外麵過夜,沒錢住旅館,隻能在公園中坐一整天,第二天回去的時候,也隻會被打的更狠。
那個時候是真的累,天空總是灰的,見不到光,會因為被打到骨折而遲到,然後站在班級門口罰站一整天,會因為胃疼到幾乎要死也沒錢買止疼藥,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時候被老師拎出去在所有人的麵當成反麵教材,會因為身上常年帶著的傷,洗到發舊的衣裳被排擠、被孤立、被欺淩,什麼抽煙喝酒,打架遊戲,也都是在那個時候學會的。
一開始是他們在打他。
後來打著打著,就會發現,原來打架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那樣混亂又荒唐的生活過了一年,在初三的時候死過一次,沒死成,發現自己還活著之後,忽然開始發了瘋的學習,每天熬到淩晨三四點,見縫插針的睡覺,當時是怎麼撐過來的他也忘了,隻剩下了一個念頭撐著他。
活著走出去。
後來中考結束,全省第一,在考完試的那一天,他把自己整進了醫院,昏了兩天,身上的毛病很多,胃病很嚴重。
醫生說很少有人在他這個年紀得這樣的胃病,建議他好好住院調養。
他隻住了兩天,是在昏迷的那兩天,後來被沐平強拖著回去。
因為沒錢。
也不是沒錢,有錢大概也沒必要花在他身上。
沒死就行。
後來到了高中,
他再也沒聽過沐平的,身上的傷也漸漸少了。
其實過去這些事情,他並不怎麼在意,隻要現在還活著。
今天楚緒忽然提到,他恍惚間又想起了曾經那段混亂又不堪的時間。
那又如何。
他活著走出來了。
楚緒怕因為剛剛的事情惹璟白心情不好,急於找一個話題,隨後一指天上殘留著的太陽一角,“你看它提醒著你什麼?”
“嗯?”
楚緒正兒八經的說:“不餓嗎,吃火鍋啊。”
“……”
他看向楚緒,見那人懶懶靠著桌椅,長腿很直,痞氣的很,光落在他身上,少年氣明媚又張揚,自是一身輕狂。
“緒哥。”他眸色微深,叫了一聲。
“嗯?”
“有點忍不住。”少年說了一句,嗓音平靜暗啞,修長身影居高臨下。
“居心叵測啊學神。”
教室中的燈關了,窗簾半拉未拉,被風吹起,一束明媚又燦爛的落日餘暉打落進來,映著斜斜一角,半明亮半昏暗,模糊了兩道修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