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山澗東側,平原上。
黃巾大營。
大營之巔,飛揚一麵麵黃巾龔字戰旗,大營之中,一頂一頂的營帳連接,形成了東南西北中五個營寨,足足駐紮了五萬黃巾將士,雖非全部精銳士兵,但是都是青壯組建而成,戰鬥力不弱。
中營大帳。
龔都跪坐首位之上,麵容鐵青,雙眸赤紅,渾身透著森冷蕭殺的氣息,而戰戰兢兢的跪在他下麵的有三個將領,為首的將士是個青年,衣衫不整,身上染血,如今唯一的外甥,韓重。
“葛坡城丟了!”
“怎麼會這樣?”
“那我們日後該如何是好?”
“我們數萬黃巾兒郎難道就要無家可歸了嗎?”
營帳之中,左右兩側一個個黃巾旅帥站立,他們至今還無法相信這個傳你回來的消息,這讓他們驚慌。
“韓重,我千叮萬囑,讓你守住葛坡,你居然丟了葛坡!”
龔都目光猩紅如血,盯著唯一的外甥,咬牙切齒,殺氣騰騰的:“我今日就斬了你祭旗!”
葛坡乃是他的老巢,所謂老巢,糧草供應,人口囤積,兵器製造,既然在這裡,可是他沒想到才短短幾日時間,老巢居然就已經丟了。
沒有葛坡,他去哪裡找一個可以立足的地方?
“渠帥,末將領罪!”
韓重雖然紈絝懦弱,但是他已經摸透了龔都的性子,龔都雖對外人殘暴血腥,可是對親情很執著,對於親人哪怕犯錯了也不會憤怒,任人唯親,他一邊磕頭,一邊哭泣的說道:“末將守不住葛坡城,對不起諸位黃巾兒郎,此乃死罪,末將願意領罰!”
龔都雙手在發抖,目光看著他這個樣子,又想起了那個被他給予厚望去丟命在南陽的侄兒,心中的一口氣頓時悶了很多,他冷聲的喝起來:“說,到底是何人敢來襲我葛坡城?”
整個汝南的官兵都潰敗,南陽軍被他追的上天入地,九江軍汝南軍更是潰不成軍,如今已經退去了汝陰之地,再退了話,估計隻能退入九江郡了。
誰還敢襲擊他葛坡城?
“渠帥,是劉辟!”
韓重一邊哭泣,一邊哭訴:“劉辟大軍足足有三四萬,他們自從上蔡而出,趁著夜色,閃電奇襲我葛坡城,我軍猝爾不及,某雖率軍去奮力抵擋,奈何寡不敵眾,兵敗而逃,最後丟了葛坡城,而且他們不僅僅奪取了葛坡裡麵的糧草,馬匹,鐵器,還一把火燒了我們葛坡鄉城,屠戮我們葛坡的黃巾百姓!”
他也不知道殺入葛坡的有多少兵馬,但是他必須誇大其詞,才能保住性命,才能抹去玩忽職守的失職,而且在他猜想之中,如果沒有三萬大軍,根本打不進葛坡。
所以他心安理得的當了一回牧景的神助力。
而跪在他身後的兩個逃出來的黃巾營帥對視了一眼,也沉默不語,他們倒是和景平營交手了,就算黑夜之中,他們摸不透對方兵力,可是按照動靜來說,實打實算也就是四五千兵馬而已。
不過此時此刻,龔都暴跳如雷,如果說出來,他們都得死,所以他們不敢開口糾正這個錯誤。
“劉辟?”
“不可能吧?”
“他們怎麼會出兵攻打葛坡城呢?”
“會不會看錯了!”
一個個黃巾旅帥聞言,有些麵麵相窺,他們的心中實在有些不敢相信。
“葛坡城被焚燒了?”龔都卻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如雷轟頂。
如果隻是被奪取了,他還能都回來,可是居然被一把火給燒了,數年下來的心血,毀於一旦。
“渠帥,這是我和敵軍交戰的時候,拚死斬了敵將的掌旗兵,奪取了對方戰旗!”韓重送上一麵燒損了周圍的戰旗,這麵戰旗卻還能看得見中間核心的部分。
黃巾,劉!
這就是戰旗上繡上的字體。
“劉仲宏!”龔都看著這麵站戰旗,腦海之中隻剩下濃濃的恨意,帶著蕭殺的聲音喃喃開口,連姓帶字叫著劉辟,殺意騰騰的道:“若是你,我決不饒恕。”
“渠帥,此事還是要弄清楚一點比較好!”旅帥葉真低聲的道。
他並不相信劉辟會愚蠢如斯,居然還沒有把官兵趕出汝南,就自相殘殺起來了。
“事情還不清楚嗎?”
龔都冷冷的問道:“汝南之地,除了他劉辟之外,還有何人能出兵三四萬,破我葛坡城?”
“這個……”
葉真無言相對。
整個汝南,還有兵力能滅了葛坡的還真找不出來第二個人了。
“渠帥,他們殺入葛坡的時候,還叫著,天下黃巾,唯我劉氏,龔都部將,殺無赦!”韓重喊著說道。
“嘿嘿!”
龔都怒極而笑,再也壓不住怒火了,憤然的怒喝起來:“天下黃巾,唯他劉氏,他劉仲宏也配,傳我軍令,拔營返回,我要奪回葛坡,我要與他劉仲宏一戰!”
“不可!”
“渠帥,此事我們圍攻牧山勝利在望,不能前功儘棄!”
幾個旅帥反對的說道。
“家都沒有了,還打個屁!”龔都冷冷的道。
“渠帥,就算那我們要拔營返回,也要和黃劭渠帥商議一番吧,畢竟我們可是合圍南陽軍,若是險他與不義之中,豈不是讓他記恨!”旅帥燕魚自從葛坡看不清形勢連累大將楊召戰死之後,鮮少說話,保持低調,可是這時候他還是要勸告一番。
龔都聞言,理智算是回來一點了:“說的也對,派人去傳訊,我要見黃劭!”
黃劭他還不想得罪,畢竟黃劭如今手握六七萬大軍,兵力還在他之上。
“稟報渠帥,如今黃劭兵馬吞在山的西邊,恐怕一來一回需要時間!”
“那就快去!”
龔都狠狠的拍了拍案桌。
“諾!”一個傳令兵連滾帶爬的走出營帳。
“報!”
就在這時候,外麵一個策馬而來淒慘的聲音叫起來了。
“怎麼回事?”
“稟報渠帥,是西岸山軍營的軍報!”
“傳進來!”
“是!”
很快一個風塵仆仆的傳令兵被帶到跟前來。
“末將拜見渠帥!”
“你是何人!”
“末將乃是沈光營帥的親衛,昨日的夜晚,劉辟大軍突然之間殺入我西岸山的軍營,當場斬殺了沈光營帥,擊潰我軍將士……!”
“什麼?”龔都聞言,臉龐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強大的怒氣冉冉而起:“可惡,他劉仲宏想要趕儘殺絕是嗎?”
“報!”又一聲的聲音響起。
“傳進來!”
“稟報渠帥,今日清晨,小林鎮的軍營被劉辟賊子攻破,許朝營帥丟棄而逃,下落不明,將士們死傷無數……”
“報!”很快有一個聲音響起。
“傳!”
龔都的麵色越發蒼白,拳頭握緊,猩紅的雙眸散發這野狼般的光芒。
“稟報渠帥,昨日清晨,汝水河邊的軍營被劉辟大軍奇襲,營帥盧深戰死,將士們潰不成軍,兵敗而逃,死傷超過四百餘將士的,其餘不見蹤跡。”
“劉仲宏,你欺人太甚!”
龔都本身就不是什麼謹慎沉穩之人,在汝南渠帥之中,他算是狂暴了,這一刻他的狂暴之氣怎麼也壓不住了,所有的冷靜和理智都被胸口的洶洶怒火給吞噬:“立刻傳令,大軍即可拔營,向東返回,路遇劉辟部,殺無赦,直接進攻上蔡!”
“諾!”
眾將這時候可不敢在反對了,一來是龔都暴怒了,誰敢勸一句恐怕立刻被斬首祭奠旗幟,另外一個,他們後方安數百裡戰線安下的據點居然被已經吃掉了一半,這毫無疑問是劉辟大軍想要獨坐汝南,所以趁著他們空虛,給他們背後插上一刀。
他們自然不願意就這麼忍了過去了。
這汝南是他們一起打下來了,誰也彆想吃獨食。
既然要戰,他們也不畏懼。
即使幾個比較冷靜的旅帥也不開口勸慰,再拖下去,數百裡戰線的一個個營寨全部被拔掉,他們就連反應了機會都沒有了。
……
月牙山澗之中。
牧山站在山澗口的一個高地上,眸光凝視外麵,雙手背負,憂心忡忡:“一念之差,是我的一念之差,以至我等被圍困在此,是我的錯!”
他本來可以早一點撤去定潁的,可是他就是有一點點貪心,想要利用這個天然的地形,消耗一些黃巾軍的實力,卻不想到黃劭麾下數萬大軍居然有能耐越過險要的牙口山,堵在了西邊山澗的出口。
他們一萬多將士就這麼被圍困在山澗之中,吃了快沒有了,喝的也快沒有了,最多隻能撐住兩三日時間,兩三日之後,就算黃巾軍不攻打,他也撐不住。
“牧帥,突圍吧!”
蔣路道:“沒有第二選擇了!”
“我們可以等少渠帥率兵來救!”雷虎道。
“牧龍圖隻有兵馬數千,彆說他不在定潁城,就算那他在定潁,他那點兵馬,有何作用?”
蔣路搖搖頭。
“蔣先生,你如何知道他不在定潁城?”雷虎有些不解。
“牧龍圖若是在定潁城,數日光景,這裡打的昏天暗地,他豈能一點消息都沒有,以他和牧帥之間的父子之情,他早就已經率兵來援了!”蔣路淡然的道。
“那少渠帥去哪裡了?”
“不知道!”
蔣路搖搖頭:“此子心思詭譎,我猜不透,不過想讓他吃虧的也有點難,或許他能安然的撤回南陽去!”
“既如此,我心已無憂!”
牧山深呼吸一口氣:“傳我命令,一個時辰之內,吃掉了最後的乾糧,清水,入夜就突圍而出,此戰我為先鋒,我若戰死,爾等可……”
“大當家……”成羅急促的聲音打斷了牧山。
“怎麼了?”
“有情況,好像龔都部的黃巾軍撤兵了!”
“什麼?”
牧山跳下高坡,向著山澗口快步而去,他放眼看過去,那一座黃巾大營還在,但是已經看不見一個個來來往往的黃巾將士:“真的撤兵了?”
“會不會有詐?”蔣路也跟著來,看了看,細細的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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