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有些冷。
東城門外。
賈詡的目光有些森冷的讓人恐懼,他看著城門,心裡麵卻猶豫不絕,進城還是不進城,一個決定,卻能改變整個戰局。
他不相信李文優一點部署都沒有。
但是他思前想後,卻還是沒有絕對的把握。
或許這就是謀士。
謀士正因為智慧太聰明了,所以凡事都想要有八九成以上的把握,才敢去做,但是一方諸侯,哪怕有三成的可能,都敢果斷的去拚一把。
這就是差距。
賈詡善謀,但是想要決斷,還是有些困難的,鄴城之重,對大漢局勢而言,是無可替代的。
他擔當不了這個責任啊。
“賈先生,不能再等了!”閻行倒是有些沉不住氣了:“探馬彙報,城中決戰打響,張燕一旦潰敗了,我們也沒有任何希望了,不能給他們時間來喘息啊!”
鞠義的主力不少。
他麾下隻有五千精銳,看似戰鬥力不錯,但是兵力太少了,很難定鼎局勢,所以機會很重要。
抓不住機會,這一戰,他就沒有任何希望。
“等他們兩敗俱傷了,我們收拾殘局,不好嗎?”賈詡沉了一下心,幽沉的說道。
“就怕沒辦法做黃雀!”
閻行苦笑:“我兵力太少了,我們要是入場太晚,會給鞠義翻盤的,鞠義的主力一旦擊潰了張燕,那麼我這幾千兵馬,填進去都沒有任何用處!”
“或許你的是對的!”賈詡聞言,心中一突,想了想,道:“某家想要的太多了,反而迷茫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他深呼吸一口氣,平複心情,下令:“進城,擊潰鞠義!”
“進城!”
閻行聞言,迫不及待的下令。
“進城!”
“進城!”
軍令一環接著一環的傳遞下去,西涼將士們開始在夜色的掩蓋之下,進入了東城。
入城非常順利,戰場集中在了南城,東城仿佛沒有任何人鎮守。
閻行在戰場上有充足的經驗,也有絕對的能力,他控場的本事還是不錯了,入城之後,當機立斷,沒有半點猶豫和喘息,直撲南城戰場而來。
而且他選擇切入的點,也非常調轉,沿著城牆往南,繞了兩條街,再越過城中河道,避開了被控製的戰場,出現在了鞠義部助理的東南方向。
………………
戰場籠罩整個南城。
張燕集中主力,以南城中央馳道加上左右兩側七條街道為戰場,和鞠義部展開了血腥的拚命之戰。
“殺!”
“不惜代價,擊破他們的陣!”
“三人為一小陣,三十人為一大陣,三百人前後呼應形成進攻隊形!”
“不要亂!”
“城中之戰,必須要穩住!”
張燕身先士卒,他指揮才能還是比較強大的,不然這些年也不可能憑借黑山一地之力,成為了袁紹的眼中釘肉中刺。
袁紹想要殺他無數次,卻始終不能攻滅黑山,除了黑山有足夠的底蘊,還因為他張燕有足夠的領兵能力。
他的武藝和能力其實不在河北四庭柱之下。
麵對黑山軍凶猛的戰法,鞠義部反而有些畏首畏尾起來了,鞠義部和黑山軍不一樣,鞠義的主力是從戰場上撤回來的。
不管是什麼理由,他們在官渡戰場是狼狽的逃喘,士氣其實已經被打滅了不少了,此時此刻,戰意不足,是一個事實。
決戰打響,三麵圍攻,他有主力從西麵往北麵滲透,出現在張燕部的北翼,完成了三麵合圍的局勢。
但是張燕的凶猛,讓他的先手優勢失去了一大半。
打仗,最關鍵的還是戰士的鬥誌,戰士鬥誌越是強大,那麼戰意就越是旺盛,在戰場上也就表現出越是凶猛來了。
一個凶猛不畏生死的將士,可比十個畏畏縮縮貪生怕死的將士強大的多了。
戰場上,最重勢。
大多以少勝多,都是以其是勢直接壓住了對方,然後一往無前,非常體現的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法則。
這一刻的戰場,鞠義兵力優勢,地理優勢,都占據了,但是卻在氣勢上,被張燕給壓著。
鞠義也是老將了,他也看到這一點,但是人心需要慢慢影響,一時半會他也沒辦法讓自己的部下恢複鬥誌。
這種狀態之下,他有些急躁了。
最後一招。
唯有親自上陣,以無上之血勇,鎮住全場,然後給將士們提高戰意,唯有如此,才能在最快的世界,剿滅黑山軍。
鞠義手握一柄戰矛,胯下一批黑馬,如同一陣風的刮過去:“某家鞠義,何人敢一戰!”
他的聲音如同雷鳴一般的響亮。
所到之處,無人能當,一瞬間就已經衝殺了黑山軍小半個方陣,斬殺了十餘黑山將士的。
“鞠義,休要猖獗,我們來戰呢!”
兩道袍老者縹緲的身影殺出,左右兩柄長劍,撕裂虛空,直接刺向了鞠義。
“兩老不死,這一次你們沒有之前那麼幸運了,不把你們斬下長矛之下,本將軍今晚決不收兵!”
鞠義長矛破空,一左一右,破開了兩柄劍,不退反進,欺身殺上,一人應付兩人,遊刃有餘,而且招式越發的凶猛。
“鞠義已經被纏住了,機會來了,親衛營領命,本渠帥親自領軍,不惜代價,殺過去,滅中營,斬帥旗,破他們軍心!”
張燕等了就是這樣的機會,他知道太平道的兩長老,撐不住太長時間,鞠義本身就是一個巔峰狀態之下的頂級戰將,彆說兩長老已經血氣不足,哪怕血氣還維持在巔峰,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必須要在這段時間突破,不然黑山軍今夜,有可能會全軍覆沒,他心中沒有絕對的把握賈詡會救援。
“殺!”
“殺!”
親衛三百,皆為黑山精銳,而且最少有三分之一都是太平道弟子,在太平武經上練出真氣的武者,他們聚合在一起,雖然比不上太平神衛軍,沒有太多的軍陣配合,但是戰鬥力卻不凡,是黑山軍之中最強大的核心。
他們對張燕也是忠心無比,願意生死相隨的。
張燕一馬當先,麾下三百勇士所向披靡,直接攻破了中央馳道,破鞠義兩方營盤,橫衝直撞的殺進來了。
“他們中營在前方,破其中營,必群龍無首!”
張燕看到了鞠義部的營盤了,任何一支兵馬在戰場上作戰,都會有核心指揮的地方,隻是在意這個地方是移動的還是固定了。
隻要斬了這個地方,那麼各部分開的指揮就是失靈。
普天之下,除了明軍因為武備堂的存在,在中小軍官的培育之上花費了不少心思,讓明軍在中下層的指揮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哪怕中軍指揮所被擊潰,也不會喪失太大的戰鬥力。
可其他諸侯的兵馬,都沒有這等戰鬥力,大部分指揮軍官集中在中上層次,意思就是端了中樞,就會讓整個部署變得的癱瘓起來了。
這就是張燕今晚一戰的核心戰術。
破敵破營。
“殺進來了!”
“斬旗!”
“焚糧!”
張燕大喜。
不過很快這種喜悅,就被凝固在臉上了,突如其來的四周,不需要他們的點火,已經亮起來了。
在光芒之下,所有的營都是空的。
“怎麼回事?”
“假的營盤!”
“不可能啊!”
“難道你不是鞠義掌戰局?”
張燕勒住馬韁,有一絲絲的惶恐起來了。
“黑山軍,果然名不虛傳!”
幽暗之中,一個聲音比較突圍的響起來了。
“誰!”
張燕瞪眼。
“圍殺他們,一個不留!”黑暗之中的聲音充滿果決和殺意,隨著聲音響起,周圍突然冒出一層層的弓箭手。
“準備!”
“放!”
左右的弓箭手普天該地的箭矢形成箭雨,覆蓋了整個營盤中間,包括張燕麾下的精銳三百將士。
武藝不錯,也難逃遠攻的弓箭,在不斷的弓箭攻擊之下,不少的將士開始倒下去了,倒在了血泊之間。
“陷阱?”
張燕後知後覺,他心裡麵大恨:“根本不是鞠義在指揮這場戰鬥,是另有其人,他就是專門引誘我上黨,讓我深入敵營,他想要斬首!”
“撤!”
“衝出去!”
張燕竭斯底了的叫著。
“絕殺他們,一個不留!”幽暗之中,一襲青衣,無風自動,雙眸冷厲,殺意四溢,聲音之中,帶著絕對的命令。
“殺!”
“殺!”
超過兩千精銳,從左右撲殺過來了,直接圍殺他們。
張燕部下親衛乃精銳,但是麵對這等局勢,有弓箭壓陣,又多了好幾倍以上的戰鬥力,他們仿佛隻能被圍殺。
一個又一個兒郎倒下來,張燕渾身染血,瞳孔通紅,卻感覺無能為力,他在竭斯底裡的叫著,怒喊著。
可身旁的將士,依舊在不斷的銳減。
不到半刻鐘,已經僅存不到一半,連一百五十將士都不足了,而且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傷。
“投降吧!”
突然進攻停止了,幽暗之中,聲音響起:“張燕,投降,我放你一條生路!”
張燕在喘息。
他看著皓月當空,看著繁星點點,在看看自己身邊殘存不多來的兒郎,他嘴角有一抹苦澀的笑容。
降?
不能降!
不是忠。
而是一種原則,買定離手,不能給自己的太多的選擇,因為選擇多了,他會看不到希望的存在的。
“殺!”
張燕冷厲的回答一個字。
“殺!”
他麾下僅存的將士鬥誌依舊,殺意衝天。
“殺!”
突如其來的一陣聲浪呼應起來了他們,這聲波如同海浪一般,直接覆蓋整個南城。
戰場瞬間被這種突然變化給影響了。
所有人的目光在注視東翼。
“給我殺過去!”
“一個不留!”
南城東側,鞠義部下一個營的主力,足足兩三千的將士,直接被好像推土機一樣推過來。
“援軍?”
“是我們的援軍!”
黑山軍絕望之中忽然誕生希望,分散的戰場在不斷的增加士氣,因為張燕身陷敵圍之中而搖搖欲墜的形勢又穩固下來了。
“閻行的主力?”
青衣文士目光幽幽,忍不住歎了一口:“還是失算了!”
“哈哈哈,天不絕我!”
張燕知道這一次,他賭對了,他森冷的眼眸掃視前方,他看到了黑影,看到黑影之中那一道青衣身影。
“殺過去!”
張燕越戰越勇,他要親自斬敵。
不過他麾下皆傷兵,哪怕爆發出更多的血勇,也難以近身,倒是把中營給貫通了,打亂了鞠義部全部的布局。
“兩老不死了,今天先繞你們一命,滾開!”
鞠義本來穩的一匹的心態,因為有李文優給他撐住全局,他不擔心,反而可以身入局,誘引張燕出擊,斬了張燕,黑山軍就會直接崩了。
但是沒想到這局勢變化的太快了,東翼全麵潰敗,他戰損無數,戰場瞬間都亂起來了,麾下兵馬節節敗退。
他急起來,自然不敢繼續僵持下去,不在遊鬥,手中長矛凝聚渾身之力,一招破雙劍,直接以傷換傷,逼得太平道兩老道倒退十餘步之外。
他轉身返回,衝入營中。
“先生,怎麼辦?”鞠義有些慌了。
“撤!”
青衣文士目光有些無奈,但是決斷依舊,這一點,他比賈詡好多了,賈詡好謀,但是性格不善斷,當斷不斷,他可不一樣,他善謀,亦有狠斷之心,他冷沉的說道道:“失了機會了,如今閻行殺進來了,我們優勢全滅,閻行兵力不多,但是絕對是精銳,西涼將士本來凶猛,如同他們又以逸待勞,除非你能多兩萬主力擋住他們,不然根本沒辦法擋住他們的腳步,再血戰下去,我們會全部死在這裡!”
“先生,我不甘心!”
鞠義咬住牙根,拳頭纂緊了。
“不甘心也要忍住!”
青衣文士保持冷靜,低沉的道:“立刻集合兵力,護送袁尚從城中撤出去,不要走東南西,走北城,隻有對穿,我們才保存更多的主力殺出去,不被他們追擊!”
他眸光深遠,看著前方,幽幽的說道:“雖然鄴城保不住了,但是袁尚在手,河北還是有希望謀一番的!”
“唯有如此了!”
鞠義不甘心卻無奈,到手的功勞沒有了,拿下鄴城和沒有鄴城的狀態之下投奔劉備,那是不一樣的概念和待遇。
但是這時候卻不是逞強的時候,他分得清楚輕重。
“集結!”
“各部撤回來!”
“主力從北麵鑿穿黑山主力,從北城撤出城去!”鞠義在不斷的下一道道軍令,迅速的應變整個崩潰的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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