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觀風之人(1 / 1)

朱慈烺原本隻是試探的問一下,想不到蕭漢俊立刻就想到了對策,心中驚奇,臉色卻不動聲色的問:“你想怎麼做?”

蕭漢俊小聲的將自己的計劃講了一遍。

朱慈烺聽罷微微驚歎:好一條毒計!任魏藻德狡辯如斯,口若懸河,恐怕也是難逃此劫。

“你要多少人?”朱慈烺問。

“五個得心應手,完全聽臣指揮的人,另,臣還需要500兩銀子。”蕭漢俊回答。

“好。本宮就給你五個人五百兩銀子。但如果出了事,本宮可不會保你。”

朱慈烺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五個人五百兩銀子就能除去魏藻德,實在是太合適了。

“殿下放心,臣的計劃萬無一失,絕不會有差錯。縱使有差錯,臣也絕對不敢攀扯到殿下。”蕭漢俊深深一拜。

朱慈烺滿意的點頭:“本宮的要求說完了,現在該你了,你為本宮做這些事,圖的什麼?”

“當然是匡扶社稷,為殿下效犬馬之勞。”蕭漢俊慨然回答。

“還有呢?”

“縱橫天地,轟轟烈烈的做一番事業。”蕭漢俊說話間帶出一絲傲氣。

朱慈烺笑了,這才是百分百的實話。

“那麼,你認為,你最擅長的是什麼?”朱慈烺問。

“臣雖然識文斷字,卻沒有司馬相如的文才,雖有小智,卻沒有諸葛孔明的謀略,雖也能騎馬挽弓,卻沒有關羽張飛的武勇。臣最擅長的其實隻有兩個字:觀風。”蕭漢俊回答。

朱慈烺又笑了。

所謂觀風,指替人守望,以便報告;觀察動靜以便暗中相機行事或向自己人告警。語出《禮記·王製》:“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

通俗點,其實就是諜報,或者如錦衣衛東廠所做的事情。

“觀風可不是容易做的。”朱慈烺冷冷道。“再者,朝廷現在有錦衣衛,有東廠,本宮又何必再用你?”

“錦衣衛、東廠,皆是天子所用,非殿下所能指使也,何況自崇禎元年以來,這兩個單位已經大大荒廢了,不說外地,就是這京畿之內,恐怕也不是錦衣衛東廠所能掌握的。”蕭漢俊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微微一笑。

朱慈烺板著臉,心裡卻不得不承認蕭漢俊說的是正確的。

“殿下年少有為,欲做一番大事業,然朝裡朝外卻無有一人,朝中大臣結黨營私,黨同伐異,殿下雖然貴為太子,可一旦侵犯到他們的利益,卻也難免遭受到他們的攻訐,就如今日早朝一樣。更何況殿下你整頓京營,打了陽武侯屁股,還占了朱純臣和徐允禎的位置,得罪了整個勳貴階層,他們表麵上忍心吞聲,但背地裡必然會給殿下使絆子。睜眼看來,京師內外,處處都是殿下的敵人,如果殿下不能料敵於先,從容防範,一旦有所失誤,被奸人利用攻訐,名聲受損事小,萬一……那殿下你就後悔莫及了。”

萬一後麵的那幾個字,蕭漢俊沒有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朱慈烺默然不語。

蕭漢俊所說的情況,他豈能不知?

“因此,設登聞之鼓以求民聲,密布耳目爪牙以刺民情,已經是殿下迫在眉睫,必須做的事情了。而這,正是臣所擅長的。”

朱慈烺不說話。蕭漢俊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他自認是一個觀風之才,欲為朱慈烺組建一支觀風隊,以監視朝堂內外的動靜。但此事太過機密,蕭漢俊第一次相見,朱慈烺對他一點都不了解,怎敢將如此重任交在他的肩上?萬一事情泄漏,太子在錦衣衛東城又組建另一個諜報結構,必然會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其他的事情父皇能容忍他,這樣的事,未必能容忍。

“這樣的事,隻能交給心腹去做。”朱慈烺淡淡說:“你我初見相見,你能當我心腹嗎?”

蕭漢俊神色不變:“那就看殿下你的判斷了。臣隻有一句話,如果不是聽聞了殿下今天早朝的那番大論,此時蕭某人已經一人一驢,回山西老家去了,臣在京師混沌三年,一事無成,對朝局已經漸漸失望,甚至說一句死罪的話,臣對大明也漸漸失望了,但殿下點燃了臣的希望,若殿下信臣用臣,臣必赴湯蹈火;如疑臣,臣自當回山西老家,從此暮鼓晨鐘,再不管這天下事。”

朱慈烺盯著他,半晌後緩緩點頭:“你先把魏藻德的事情處理了,事後,我自當用你。”

“謝殿下。”

蕭漢俊跪倒在地。

蕭漢俊走後,田守信有所擔憂的問:“殿下,此人真可信嗎?”

“可信不可信,一試就知……”

朱慈烺淡淡笑:“我擔心的不是他騙我,而是他沒有能騙我的本事!”

……

雖然蕭漢俊已經說明工部派來的工匠並不是什麼能工巧匠,隻是一般的工匠,但朱慈烺還是抽出時間,和工匠們見了一麵,一聊之下發現果然如蕭漢俊所說---這些工匠雖然都會建造水力鼓風機,但卻不知原理,也講不出一個所以然,隻知道按照師傅當初傳授的那樣,一板一眼的打鑿。

朱慈烺簡單說了一下自己水力鍛錘機和水力鑽孔機的構想,但卻沒有一個工匠能理解他的意思。

此時天色漸漸也黑了下來,朱慈烺便打發了工匠,準備離開鑄炮廠。

湯若望,焦勖,趙仲帶著鎮虜廠官員一起恭送他。

“湯神父,為你鎮虜廠供應鐵料煤料的那個廣東商人叫什麼?本宮想見他一見。”照蕭漢俊所說,那廣東商人供應的鐵料煤料,不但價廉而且物美,深得湯若望的喜愛,這樣的商人,朱慈烺當然要見上一見,如果真是價廉物美,以後兵仗局就不用戶部的供料了。

“他叫趙敬之。殿下如果想見,我立刻派人傳他。”

“不用,讓他晚上到信王府來見我!”

和湯若望他們告辭,朱慈烺打馬興衝衝回家。

隻所以興衝衝是因為今晚他不用回“禁錮”的皇宮了,信王府已經成為他的新住處。

……

工部尚書魏藻德的府邸。

公事了一天的魏藻德回到府中,正夫人、偏夫人連同兩個小妾一起出來迎接。見兒子不在其中,他眉頭皺得更深,但卻也沒有多問,進到後花廳坐下,最愛的小妾田氏殷勤的為他泡茶,玉蔥雙手嬌滴滴地送到他麵前。若是往常,魏藻德一定會捉住愛妾的小手,好一番撫摸,說不得還會吟詩一首,但今日他一點都沒有心情,接過了茶碗,冷冷道:“告訴你那老爹,讓他最近小心點,千萬不要惹麻煩。”

田氏吃了一驚:“老爺,出什麼事了?”

“不要多問!”魏藻德臉色一沉:“你原原本本告訴你爹就行,他是一個聰明人,應該會聽到風聲。”

“是。”

魏藻德喝了幾口茶,想了一會心事,正要起身回後堂,就看見一個踉蹌的身影進了花廳,原來是兒子魏守成回來了。看樣子已經喝多了,也不給他老子行禮,過來抓起桌上的酒壺斟滿一杯酒,仰臉便喝了下去,氣的魏藻德衝上去,一腳就將他踹翻在地:“逆子,除了喝酒你還會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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