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海運名臣(1 / 1)

沈廷揚是崇明人,沈氏是崇明最大的沙船幫,主要做遼東、朝鮮生意,建虜在遼東崛起後,沈家生意大受影響,今年鬆錦之戰後,大明失去錦州,沈家遼東的生意恐怕會徹底斷絕,但多年商貿,沈家對遼東朝鮮一代的海域情況非常了解,如果大明想要襲擾建虜,運兵過海,崇明沈氏絕對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被朱慈烺稱“五梅公”,沈廷揚很是惶恐。

“五梅公不必拘謹。”等沈廷揚坐了,朱慈烺回主座坐了,笑:“五梅公的《海運書》和《海運圖》,我已經拜讀,對先生的見解,我深為佩服。”

沈廷揚饒是經曆過大風大浪,也曾有過麵聖的經曆,但今日聽到皇太子稱自己為“先生”,還讀自己的書,一時心情激動,腦袋嗡嗡作響,暗想,難道皇太子召見我,是為了漕運改海嗎?拱手道:“殿下謬讚,臣實不敢當,不過若是真能重開海運,漕糧耗費起碼能少七成。”

沈廷揚是海運的支持者,他提議朝廷恢複元朝末年被廢止的海運,海運不但比漕運快,而且還可以節約大量的漕運成本---比如運河的清淤費用和漕丁的人數就可以大大減少。

但朝中大臣有不同意見,尤其是漕運官員的反對之聲最是強烈。

他們的理由有四點。

第一,海運有風險,大風大浪,稍有不慎或者運氣不好,就船傾人亡,漕運沒有這個問題。

第二,皇太子朱慈烺剛剛提出“厘金稅”,要把京杭大運河變成挽救大明財政的一條救命河,此時開放海運,京杭大運河的收入,豈不是要大大減少?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京杭大運河,從北到南,養活不知道多少的漕丁漕夫、牙行買辦,數十萬人都依靠漕運生活呢,如果放開海運,這一些人中有一多半都要失業。在如今風雨飄揚、人心不穩的情況下,一旦有人聚嘯生事,這個責任誰能擔得起?

第四,沈廷揚出身船運世家,開放海運,他沈家受益最大,有瘦公肥私之嫌疑,漕運改海,受益的是船老板,受損的卻是運河上的漕丁漕夫,漕丁漕夫足足有幾十萬人,他們都是最底層的辛苦百姓,稍有改動,砸了他們的飯碗,他們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因為反對的聲音太多,沈廷揚“漕運改海”的建議,不了了之。

在朱慈烺看來,海運開放與否,並沒有對錯的問題,隻是站立的角度不同而已,沈家是船運世家,沈廷揚從小耳濡目染,對運輸成本和運輸效率最是在意,他提出開放海運,不是為了自家私利,而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為國家省錢。漕運一年耗費百萬銀子,如果漕運改海,清淤修築的費用,起碼能節省一半。

但內閣考慮的是帝國的穩定,這種關係到幾十萬人飯碗的大事情,可不敢輕易變更。

“聽說五梅公主持建造的新式運糧船,速度極快,不知有何奧秘?”朱慈烺問。

見皇太子對船隻有興趣,沈廷揚精神更是大振。

他侃侃而談。

不愧是船舶世家出身,所見所說,讓朱慈烺受益頗多。

“如果是戰船呢?像葡萄牙人使用的那種大戰艦,先生可會造?”朱慈烺問。

沈廷揚眼有慚愧:“佛郎機人船艦高大,建造複雜,一艘戰艦的建造時間短則兩年,長則三年,所用工匠成百上千,臣雖然見過,但自認不能造。”

不意外,船艦建造是一個國家綜合技術的使用,也是長久的技術累積,非一日,也非一個人能獨立完成。

“如果是小型的運兵船呢?”朱慈烺問。

曆史上,崇禎十六年的時候,沈廷揚被任命為國子監司業,受命將漕船改造為長江兵船,專門負責軍事物資供應,朱慈烺現在的問題隻不過是把沈廷揚未來要做的事情,提前了一年而已。

“兵船倒是不難。”沈廷揚簡約明了的說了一下兵船建造的幾個要點。

朱慈烺點點頭,忽然問:“聽說五梅公家中船隻甚多,一次能運載兩百名士兵的海船就有一百艘,不知是真是假?”

沈家是海運世家,弘光元年,南明危急存亡之時,沈廷揚上書朝廷,說自家擁有的一百艘可載運士兵二百人的海船,可助朝廷運載士兵。

沈廷揚有點慌,他沒有想到皇太子會忽然把問題問到自家來,沈家是崇明巨富,船隻眾多,難道皇太子是想要征用他沈家的船隻嗎?雖然剛剛回朝不久,但他卻已經聽說了朝廷想要讓長江水師移駐天津,但卻被江南官場打了回票的事情,現在聽皇太子說到自家的沙船,他自然而然的就把兩件事情聯係在了一起。

沈廷揚在朝中是戶部郎中,在家族中則是族長,他身後是數以百計的族人,他最優先考慮的不是自己,而是整個家族的利益,沙船是沈家安身立命、維持生計的根本,可不能被朝廷征用,不說會不會殘缺毀壞,隻說被影響到的生意,就是一個巨大損失。

“五梅公莫疑,我隻是想知道,如果某一日,朝廷需要從天津向外地快速運兵,江南能運兵的海船,一共有多少?從江南到天津,又需要多長時間的準備?每船花費多少?另外,如果朝廷真的征用船隻,一定會對船家做出補償,這一點請先生放心。”看出了沈廷揚眼睛裡的疑慮,朱慈烺微笑解釋。

沈廷揚壓住心中的驚疑,心想朝廷是要對哪裡用兵了嗎?不敢多問,據實回答道:“回殿下,臣家中一次能運兩百人的沙船確有一百艘,整個蘇州地區,大約有三百艘,蘇州到淮安大約八百裡,沙船一日走兩百裡,需四日,淮安到天津,需要半個月,總體算起來,共需要二十天左右。”

算完了日子,沈廷揚又道:“花費包括船工的工錢和吃喝,每船最少需要六名船工,每日該用三錢銀子,若是按照二十日計算,每船六兩銀子,往返不過十二兩。”

朱慈烺沉思,銀子問題不大,關鍵是路途,一共需要二十天,算上前期的動員,最少也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

時間有點長,而且這還是在江南的那些船商世家願意配合的情況下,如果他們不願意配合,到各地官府去鬨,時間恐怕要更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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