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仔細看了一眼,朱純臣驚駭的跳了起來。
因為這個人正是他府中的管家!
管家沒有死,還有最後一口氣,不過整個人已經不成人形了,詔獄各種殘酷的刑罰,想必在他身上施展了一個遍。
“你,你……”朱純臣臉色慘白如紙,指著駱養性,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他心中充滿了恐懼,他可是太祖始封,世襲三百年的國公,府中的管家雖然沒有品級,但卻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人,不是錦衣衛想抓就可以抓的,錦衣衛抓他的管家,明顯就是觸犯了祖製,更是不把他成國公府放在眼裡。
這顯然不是駱養性敢做的。
除非……是有聖旨!
想明白這一點,朱純臣腦子轟的一聲,雙腳發軟的站不住。
路養性擺擺手,兩個錦衣衛把那“血人”拖了出去,重新關上房門。
朱純臣扶著椅子,勉強站立,眼神驚恐而又憤怒的盯著駱養性,忽然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狀若瘋狂。
駱養性也不阻止,隻是把玩著手裡的酒杯。
這裡是詔獄,是他的天下,他就是這裡的皇帝,不管朱純臣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他都能完全控製。因此他不怕朱純臣說什麼出格的話,做什麼出格的事。
朱純臣猛地停住笑,指著駱養性,咬牙切齒的問:“徐衛良沒有死,對不對?”
路養性敢拿他的管家,必然是有聖意,而聖意的來源,一定是“甲胄”案。當自家管家出現的時候,朱純臣一下就想明白了,他被駱養性賣了,駱養性不但沒有受他的要挾,為他除去徐衛良,反而還為他挖了一個坑,讓他乖乖的,心甘情願的就來到了詔獄。
駱養性點頭。
朱純臣臉色慘白,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今晚就是一場戲,對吧?”
駱養性又點頭,事到如今,他對朱純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哈哈哈,好手段……”朱純臣又是慘笑,為自己的愚蠢,也為駱養性的背叛。
停住笑,他咬牙切齒的盯著駱養性:“你抓了我的管家,我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既如此,你為什麼還不殺了我?”
不等駱養性回答,朱純臣自己慘笑著說出答案:“我明白了,你雖然找到了那五個蠟丸,追到了我的消息來源,也想要殺我滅口,但你還是有點不放心,你擔心我還有彆的你沒有找到的後手,哈哈哈哈,駱養性,本國公說的對不對?”
駱養性冷冷問:“那你有嗎?”
“當然有!”
仿佛是看了生的希望,朱純臣的腰杆挺直了許多,目光死死盯著駱養性:“我朱家三百年的國公,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屹立不倒是有原因的,你以為我隻做了五個蠟丸嗎?告訴你,遠遠不止,駱養性,你現在放我還來得及,不然……”
剛說到了這裡,就見一直冷眼靜聽的駱養性忽然仰脖一口喝了杯中的酒,一股火線直入腹中,袍袖一甩,將桌麵上五顆蠟丸甩到了爐火中,火焰中,五顆蠟丸迅速化成了灰燼,接著他騰身站起,一個箭步衝到朱純臣的麵前,左手一伸,準確的抓住了朱純臣的琵琶骨,令朱純臣不能反抗,另一手壓著朱純臣的脖子,拖著朱純臣走到牆壁邊,“砰”的一聲,將朱純臣的腦袋重重地撞在了牆壁上!
這一下的力量太大了,整個房間仿佛都顫了兩顫,還卷起了強風,桌上的三支燭火噗的一聲,兩支都熄滅了。
駱養性家一連三代都是錦衣衛指揮使,有家傳的武藝,對付一個朱純臣根本不在話下,朱純臣雖然貴為國公,還曾經是京營的總督,但個人的武力值卻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也強不了多少,加上駱養性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他根本無力反抗。
鮮血飛濺。
朱純臣額骨斷裂,駱養性手一鬆,他就軟軟地倒在地上,鮮血咕咕而出,瞪著一雙難以相信的眼睛,眼見是活不了了。
雖然親手捉著朱純臣撞到了牆壁上,但駱養性身上卻一點血跡都沒有,他後退兩步,雙手負後,氣定神閒的看著朱純臣,冷冷道:“本來我還有點懷疑,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放心了。國公,你安心的去吧,你們兩代世交,駱某會好好安葬於你的。”
“你,你……”朱純臣還沒有死去,艱難的還想要說話。
駱養性輕輕歎口氣,聲音憐憫:“成國公,你這是何必呢?縱使你犯了不可饒恕之罪,皇上也未必會殺你,你又何必畏罪自殺呢?”
額骨斷裂,鮮血咕咕的模糊了朱純臣的雙眼,他已經看不到駱養性,不過他依然倔強的抬起頭,衝著路養性所在的方位,用儘最後的力氣,用一種怨毒無比的聲音道:“你……會後悔的,一定,一定……”
聲音越來越低,垂下頭,死了。
駱養性麵無表情,冷冷地看著朱純臣的屍體。
房門推開,兩個錦衣衛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一人是錦衣衛副指揮使吳道正,另一人是北鎮撫司、也就是詔獄的最高長官林鶴鳴,兩人麵無表情的向駱養性躬身行禮,對地上的屍體看也不看。
“成國公朱純臣畏罪自殺,本使阻攔不及,需向皇上請罪!”駱養性麵色冷冷的向北邊拱了一下手,再問:“徐允禎呢?他可曾招供?”
“供認不諱。”林鶴鳴小聲回答。
駱養性點點頭:“很好,兩府嚴密包圍,任何人都不得進出,天亮之後,本使會親自進宮,向皇上稟報!”
“是。”
“東宮典璽田公公呢?”駱養性問。
“還在右室候著呢。”林鶴鳴回答。
駱養性歎口氣:“請他來吧,成國公朱純臣畏罪自殺,這等大事,得讓太子爺知道。”
……
信王府。
朱慈烺這一夜睡的很不踏實,做了很多的夢,一會夢見前世教室裡的溫暖陽光,一會又切換了拱橋邊,劉誌瞪著他,狠狠一把將他推下河,冰冷的河水漫過全身,寒意徹骨之時,他卻看見黑壓壓的建虜騎兵喊著奇怪的口號,正向他衝了過來……
“殿下,殿下?”
小太監的聲音。
朱慈烺驀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