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如此首輔(1 / 1)

丁魁楚?

吳甡隻聽說過其名,不知道其人,他第一直覺就是:丁魁楚忽然冒出的背後一定有見不得人的勾當!左懋第和方正化揚州查弊之所以進展不順。除了南京的保護傘,首輔周延儒的消極對待、不聞不問也是原因之一,現在周延儒又推出一個丁魁楚,誰知道是不是為了阻止袁繼鹹的赴任,而使出的伎倆?畢竟袁繼鹹剛正不阿,清名在外,如果他做了兩淮鹽運使,兩淮鹽政的黑幕肯定罩不了多久。一旦黑幕揭開,消極對待的首輔周延儒怕也逃不了乾係。

所以對丁魁楚的任命,吳甡堅決反對,他仍然堅持必須起用袁繼鹹。

而周延儒早有準備,他淡淡暗示,如果東林人不同意丁魁楚的任命,那麼他就不會同意袁繼鹹的複出,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隻要他做首輔,袁繼鹹就沒有複出的可能。

這一來,蔣德璟猶豫了。

一番權衡之後,蔣德璟最後決定接受周延儒的條件,畢竟讓袁繼鹹複出是最重要的事情,至於職位,以後可以慢慢想辦法,再者丁魁楚也是東林人,一次起用兩個東林人,豈不是好事一件?吏部尚書鄭三俊和刑部尚書徐石麟也都是這個意思,吳甡獨木難支,雖然忿忿不平,但卻也無可奈何。

廷推中,內閣四臣之一的魏造乘舉薦丁魁楚,並列出丁魁楚無數的優點,陳演謝升,蔣德璟和鄭三俊也支持,首輔周延儒無異議,吳甡則是冷眼旁觀,一句話不說。見眾臣意見一致,崇禎帝這個做皇帝當然不能違背眾意,於是就圈選了丁魁楚---不要說崇禎,就是嘉靖萬曆皇帝遇上這樣的事情,除了同意也沒有第二個選擇。

於是,兩淮鹽運使的烏紗帽就落到了丁魁楚的頭上,作為補償,周延儒同意起用袁繼鹹,任袁繼鹹為都察院右僉都禦史,總理河北的屯田事務。

靜靜聽完吳甡的講述,朱慈烺麵色沉鬱,遠望逐漸被夜幕籠罩的大地,心中那團憤怒的小火苗,正逐漸的在擴大。

原本,為了朝局的穩定,雖然明知道周延儒是一個“奸相”,無輔國之能,明知道他對鹽政改革的態度很消極,但朱慈烺還是忍了,想著等渡過今年的兩次危機,厘金和鹽政改革有成效之後,再慢慢收拾周延儒也不遲。但兩淮鹽運使的任命卻讓他明白,朝政要想向前,改革要想推動,甲申之變的悲慘要想被逆轉,周延儒恐怕是必須搬開的一塊大石頭。

不用想也知道,為了得到兩淮鹽運使的“肥差”,丁魁楚一定給周延儒送了大筆的銀子。

如果是其他不重要的職位也就罷了,兩淮鹽運使可是關係到鹽政改革成敗、鹽稅能否收上來的關鍵位置,用丁魁楚這樣一個貪官,鹽政改革等於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周延儒身為首輔,對鹽政改革的重要性和迫切性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卻依然敢在這麼重要的人事任命裡伸出黑手,由此可知,他膽子實在是不小啊。

而丁魁楚的投資是要有回報的,他賄賂周延儒的每一兩銀子,都要連本帶息的從江南鹽商的口袋裡掏出來,如此一來,他必然要貪贓枉法,和鹽商們打成一片,靠他改革江南和兩淮的鹽政,撬動鹽商們的利益,根本是緣木求魚。

鹽政改革失敗,鹽稅收不上來,朝廷又拿什麼建軍、治軍?

身為首輔,在兩淮鹽運使的任命上不為國選用賢能,隻圖私利,置國家朝廷的利益於不顧,這樣的首輔還要他做什麼?

而天下又何止一個兩淮鹽運使?大明朝每年任命的官員無數,如果都如丁魁楚這般使用,朝政還有振作的可能嗎?

但憤怒歸憤怒,朱慈烺心裡很清楚,周延儒是內閣首輔,深得崇禎帝的信任,想要擼掉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用力過度,說不得還會引來崇禎帝的猜忌。

所以周延儒還是不能輕易動的,現階段還是要忍,隻有時機成熟了,證據充分了,才能全麵發動對周延儒的攻擊。而且不發則已,一發必須中的。

“周延儒消極對待揚州查弊,有意無意的扯左懋第和方正化的後腿,現在又放棄剛正清明的袁繼鹹,而起用默默無聞之輩丁魁楚做兩淮鹽運使,其勾結江南鹽商,試圖阻礙鹽政改革之心昭然若揭,臣正在收集證據,一旦有所獲,臣一定上表彈劾於他!”吳甡聲音裡帶著怒氣,也帶著激動。在朱慈烺沒有穿越的曆史裡,他和周延儒就是對頭,這一點並沒有因為朱慈烺的穿越而改變。

“周延儒是當朝首輔,百官之首,縱使有什麼證據,先生也不可輕易彈劾!望先生切記。”朱慈烺卻冷靜。

吳甡長歎:“難道就這麼看著他玩弄權術?”

朱慈烺搖頭:“當然不是,隻是時機未到而已。”

吳甡深深望著太子,片刻後,躬身拱手:“臣明白了。”

朱慈烺鬆口氣,他現在不擔心周延儒舞弊,隻擔心吳甡會硬乾,周延儒聖眷正隆,如果引起紛爭,惹的崇禎帝大怒,吳甡兵部侍郎的位置怕是不保,那一來,自己不但在朝中就少了一分臂助,而且也少了一個謀士,因此他才要勸吳甡不可輕舉妄動。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慮了,以吳甡的聰明和多年的宦海沉浮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剛才的激動和忿忿,也許隻是一種態度的展示。

“左懋第和方正化,我父皇是怎麼決定的?”朱慈烺問。

用了丁魁楚這個大貪官,兩淮鹽運司是指望不上了,他隻能將鹽政改革的希望寄托在左懋第和方正化身上了。

“陛下已經令方正化回京,但仍令左懋第繼續督查兩淮鹽政。”吳甡回。

朱慈烺點頭,有左懋第在,丁魁楚應該有所顧忌,不敢胡作非為。

“給左懋第的信,現在應該到他手裡了吧?”朱慈烺問,上一次和吳甡見麵時,他想出了“雙規之策”,吳甡寫信告之左懋第。

吳甡點頭:“算日子,應該到他手裡了。左懋第雖然剛直,但卻也不是不知權變之人,我料他一定能有所斬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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