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敵現(1 / 1)

想不到太子殿下居然還知道自家的哥哥,萬金剛心中感動,急忙抱拳道:“萬家世代軍戶,衛國儘忠、戰死沙場,乃是萬家子弟的本分和榮耀!”

“算上令兄,你萬家已經先後有四人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了,一家忠烈四個字,正是你萬家的寫照啊。”朱慈烺道。

“臣不敢當……”萬金剛更激動,胸中熱血在沸騰,能得太子殿下如此誇讚。死也值了。

“能當的。沒有你們這些忠烈,焉能有大明朝的安寧天下?忠烈祠建成之日,本宮必親自護送令兄和所有戰死在遼東,以及建虜曆次入塞所犧牲的英烈,將他們的靈牌置於祠中,永世享受我大明的國祭!”朱慈烺道。

“謝殿下……”萬金剛眼眶發紅。

朱慈烺點點頭,望著他的眼,溫言說道:“三河城小力微,原本不是堅守的好場所,但為了京畿百姓,為了給他們爭取一些的撤退時間,使他們免受建虜的屠戮,卻不得不戰。這一點,你一定要了解,如果有什麼難處,現在就可向我提出。”

“沒有難處!”

萬金剛抱拳,慨然道:“建虜雖然勢大,但我精武營卻不懼它,臣有信心堅守三河。”

朱慈烺點頭:“嗯,三河城一定會麵臨建虜狂風暴雨的進攻,你要聽從潘撫台的命令,齊心協力,死守三河,哪怕就是戰到最後一兵一卒,也絕不能讓建虜逾越。”

“臣必死戰,但有一息尚存,絕不叫建虜占領三河!”

萬金剛慷慨回答。

……

半個時辰後,從薊州而來的官道上煙塵大起,一支大約千數人以上的建虜騎兵從遠方急急而來,馬蹄滾滾之中,清楚看到馬上騎士都是藍旗藍甲,尖盔上的紅纓,卻像血一樣的鮮豔。

“殿下,是建虜正藍旗!人數在一千人左右。”

站在山坡高處,用千裡鏡進行觀望的中軍官佟定方立刻回報。

“正藍旗,豪格……”

聽到來的是正藍旗,正在休息中的朱慈烺猛然跳起來,麵露喜色。老實說,他最擔心的建虜大將是一個狡猾難以對付的人物,那樣說不得會看出他的計劃,但豪格,虜酋黃太吉的長子,卻絕對稱不上狡猾。

崇禎十六年九月二十一,黃太吉去世時,作為黃太吉的長子,豪格手握兩黃旗和正藍旗,又得濟爾哈朗的支持,八旗已經占了半壁江山,兩紅旗中立,多爾袞兄弟隻有兩白旗的情況下,他竟然會丟掉“皇位”,一手好牌打到爛,實在是蠢不可及。

政事如此,軍事上豪格也沒有什麼大的建樹,打仗隻知道一個猛字,和多爾袞的狡詐和權謀相比,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豪格絲毫沒有遺傳到黃太吉的智謀和遠見,加上脾氣暴躁,不會籠絡人心,實在是枉費了黃太吉對他的苦心栽培。

說起來也是歎,如果崇禎十六年,黃太吉身死之後,繼位掌權的是豪格,而不是多爾袞的話,以豪格的莽撞和不能容人,就算有甲申之變,建虜也未必能取了漢家的中原江山。

可惜啊,黃太吉精明一世,但卻沒有提前為豪格謀好繼位之路的失誤,卻恰恰成了建虜最後能進取中原的關健。

“建虜前鋒居然是豪格……那計劃得稍微改變一下了,傳我令!”朱慈烺心中喜悅,但卻依然不敢大意。

……

同一時間,馬蹄滾滾之中,“大清”肅親王,黃太吉的長子,以儲君自詡的豪格,正一邊策馬,一邊瞪大了眼,仔細望著眼前的三河城。

“豪格”,滿語中是“小耳垂”之意,帶著極大的愛護,由此便可以看出黃太吉對他降生的喜悅,而最初之時,豪格也的確沒有讓父親失望,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能獨當一麵了,從廣寧大小淩河之戰,一直到鬆錦之戰,都立下了功勳,尤其是在其父黃太吉繼承汗位,成為建虜第一人之後,他就更是動力十足,想著要為大清建功立業,開疆拓土了。

不過讓他鬱悶的是,他儲君的位置,卻遲遲得不到確認,並非是他父皇不願意,實在是因為八旗共治乃是他爺爺努爾哈赤的遺訓,他父親黃太吉也不敢輕易更改,據她所知,他父皇黃太吉私下裡曾經問詢過各旗,兩藍兩紅旗沒有意見,但兩白旗卻以“太祖遺訓”為由,誓死反對,沒辦法,黃太吉隻能暫時放下這個議題。

而隨著年紀的增加,原本被他父親竭力壓製的多爾袞多鐸兄弟已經長大,在軍陣策略上都顯現出了相當的天賦,尤其是多爾袞,幾乎已經成了八旗中人公認的最佳統帥,聲望日漸隆重,硬生生的壓過了他這個肅親王,大清皇長子的風頭。

這也就罷了,最讓豪格惱火和不安的是,在八旗之中隱隱有一種說法,大清是大清,明國是明國,大清不能什麼事情都學明國,當年太祖有遺訓,汗位(皇位)的繼承必須由八旗一起商議,一起推出,這一條決不能更改,因此,如果皇上有什麼意外,誰來繼承,還得大家一起來商議。

隱隱的,這些人都是看不上他豪格,想要支持多爾袞。

豪格如何能忍?

公事如此,私事也是讓豪格怒火中燒,每每想到多爾袞,他就是咬牙切齒。

豪格是1609年生人,比多爾袞大了三歲,但輩分卻比多爾袞矮了一輩,每見到多爾袞,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十四叔”,多爾袞端正也就罷了,偏僻那多爾袞從心裡看不起他,每每都輕視他,令豪格十分沒有麵子。

那年成婚的時候,努爾哈赤做主,為他們兩人娶了一對孿生姐妹,豪格年長三歲,因此在外征戰比較繁忙,留在沈陽的多爾袞近水樓台,常常將他的福晉叫到自己府中姐妹相聚,漸漸就有傳言,說多爾袞將他的福晉也勾搭到手裡了。

消息傳開,豪格怒不可遏,不但要殺福晉,也要殺多爾袞,事情驚動了努爾哈赤,努爾哈赤火冒三丈,認為他“聽信謠言”“目無尊長”“蠢不可及”差點把他的貝勒帽子給摘了。

一肚子委屈的豪格不敢發作,隻能隱忍下來。

從那以後,他和多爾袞就變成了敵人。

這十幾年來,他和多爾袞的心結非但沒有解開,反而因為“儲君”的事情,越發變的厲害了,表麵上和和氣氣,見麵必叫一聲“十四叔”,但私下裡卻是勾心鬥角,恨不得多爾袞立刻就死了,

恨屋及烏,原本,豪格和多鐸的關係是不錯的,兩人都喜歡玩鷹,又都是張狂的性子,倒是非常說的來,少年時常常一起結伴出遊,同進同出,不過隨著年紀的增長和明白了各自利益的所在後,豪格和多鐸的關係漸漸冷卻,甚至也慢慢往敵人的方向發展了。

因此,去年多鐸被任命為征明大將軍,統帥大軍入塞,最後卻碰了一鼻子的灰,失敗的消息傳回沈陽後,豪格不但沒有惱,反而有點幸災樂禍,甚至想,如果是多爾袞領軍就更好了,經此一敗,看他再張狂?

而今年再次征明,多爾袞多鐸和阿濟格三人都隨大軍出征,多鐸更是戴罪立功,被任命為了偏師的主帥。

和多爾袞三兄弟同場競技,豪格憋了一身的勁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因此他向黃太吉請命,請為大軍的前鋒,黃太吉同意了,令他正藍旗連同蒙古正黃旗,一共八千人,為大軍前鋒,而豪格也不複所托,以雷霆萬鈞、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遵化長城,為大軍打開了入塞的道路,其後,他馬不停蹄,帶著前鋒部隊直撲薊州--照他阿瑪黃太吉的謀劃,偏師多鐸先攻擊黃崖關,薊州有可能會救援,如果薊州兵救援,薊州空虛,那麼大清要適時拿下薊州。

不過黃太吉預判的情況並沒有出現,薊州防守看起來依然很堅固,絕不是前鋒兵馬可以攻下的,因此豪格沒有在薊州城下耽擱,而是迅速通過---他心中一直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搶在偏師多鐸之前,進入到明國京畿,立下入塞的第一功!

大清入塞突然,明國猝不及防,誰衝到最前,誰的斬獲就會最多,功勞也就最大。這一點,豪格太清楚不過了,因此他絕不能將這個機會讓給多鐸--多鐸的鑲白旗也正憋著一股氣,想要立下功勞,一雪去年失敗的恥辱呢。

至於孤軍深入,可能會被明軍包圍的危險,豪格一點都不在意,除了明軍孱弱,無法在野戰中形成威脅之外,最重要的是,明國京畿地區一馬平川,根本沒有可供伏擊的合適地點,從楊嗣昌盧象升到陳新甲並非沒有想過伏擊,但沒有一次成功,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地形。

而豪格已經數次入塞,對明國京畿地區的地形,已經有相當的了解,因此一點都不擔心被伏擊,退一步講,就算被伏擊,以他們全部是騎兵的編製,也很容易就能擺脫。

今日天亮時,豪格帶隊就過了薊州,疾行之下,眾軍都有疲憊,原本他想著休息兩個時辰,然後再進軍,不想前行偵查的蒙古騎兵忽然回報:明太子現正在三河!

豪格聽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明太子正在三河?他騰的就跳了起來,揪住那個蒙古小佐領的領口,厲聲:如果你敢謊報軍情,本王就宰了你!

蒙古小佐領指天發誓,他們的確是在三河城外看到了明太子“代天巡狩”的大旗,而且從軍營規模看,明太子身邊的兵馬並不多。

哈哈,豪格仰天大笑,這可是上天賜給他的大功勞啊,如果他能打敗,甚至是俘虜明太子,那可比攻陷一兩座城池的功勞大多了,不但能狠狠打多爾袞兄弟的臉,令眾人知道,他豪格的軍事之能才是皇阿瑪之下的第一人!最重要的是,經此一勝,他豪格的威望必然會大幅提高,若是再提出儲君的動議,看還有誰敢反對?

“走!”

豪格立刻帶兵,鐵騎滾滾,用百裡救援的速度向三河殺來,雖然他的前鋒部隊一共八千餘人,不過能跟上他的腳步,第一批趕到三河的,隻有一千人,而就在十裡之外,他們抓到了一個掉隊的明軍騎兵,經過審問,他們知道了明太子原本是在三河,在聽聞大清入塞後,連夜逃往三河的經過。

哈,這一下再沒有疑問了,明太子就在三河!

最讓豪格激動的是,明太子身邊,隻有玉田總兵白廣恩的兩千騎兵。

對白廣恩這個名字,豪格不陌生,鬆錦之戰時,白廣恩就是八總兵之一,僥幸從鬆山逃脫,就其戰力和勇武來說,豪格將其歸納在第二檔次,比曹變蛟吳三桂差的遠,因此對他麾下的兩千騎兵毫不在意,不多說,隻要有正藍旗的五百精銳白甲兵,豪格就有信心破了白廣恩。

所以,這個機會是千載難逢啊。

豪格恨不得肋生雙翼,立刻飛到三河城下。

此時,望著三河城,豪格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明太子,你還在嗎?你可千萬不要跑了啊?

而在豪格之前,一百蒙古輕騎已經提前散了出去,他們的任務和剛才一樣,依然是探查軍情,以確定明太子是不是還在三河城外?

一百蒙古騎兵分成數十隊,從各個方向,快速靠近三河。

官道邊的一堆血糊糊、齜牙咧嘴的首級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當看清楚乃是他們前一波的同伴時,這些蒙古騎兵發出憤怒的“呼嗬~~”聲,舉起弓,呼喊著要明人血債血償的口號,向前突進。

白廣恩布置在城北警戒的遊騎兵象征性的對蒙古偵騎進行了攔截,不過當看到蒙古偵騎的後方跟隨有大批建虜騎兵之後,這些明騎兵嚇的“魂飛魄散”,再不敢攔截,急急打馬逃竄--這非常符合明軍一貫的表現。

“當當當當……”

三河城頭傳來急促清脆的鐘鳴之聲,有人在呼喊關城門,同時人影晃動---麵對忽然出現的大清兵,三河守軍好像正在驚慌失措的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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