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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讚,原延綏副總兵賀虎臣之子。賀虎臣,保定人,崇禎六年戰死於軍中,賀讚率五十騎從重圍殺出,朝廷追贈賀虎臣為都督僉事,賀讚為世襲錦衣副千戶。
賀讚,勇敢有父風,九年中武進士,積官至京營副將。崇禎十七年三月,李自成薄京師,京軍六大營分列城外,皆不敢戰,一觸即潰,賀讚悲憤不已,獨率部迎擊,中矢死。
雖然是左柳營,但朱慈烺對賀讚的忠心和戰力,還是比較放心的。
另外,為防止萬一,在京師西南方向,也就是盧溝橋之前,布置第二道防線,暫時不需要部署兵馬,隻需要先將壕溝挖掘好就可以了,以有備無患。
定下了西山防務,朱慈烺又轉向天津防務。
天津是一個三岔口,境內河流眾多,且天津往東,全是蘆葦鹽堿湖泊,水都是鹹海水,四野茫茫,不要說人,就是野獸也很難生存,因此馮元飆認為,建虜不可能從天津東麵繞行。
馮元飆所說,朱慈烺當然是知道的,天津真正開發,是在清朝末年,直隸總督袁世凱從小站練兵開始的,而在這之前,天津往東完全就是一片不毛地,甚至到了現代,天津和塘沽之間也都是大片大片的鹽堿蘆葦地,不見農田。
天津最大的河流是海河,而海河是典型的“扇形水係”,加之華北平原地勢平緩,水流不暢,極易泛濫成災,就現在來說,海河是天津防守的最大臂助。
看來,朝廷要擔心的,隻有天津衛本城的城防,如果建虜攻破天津,不但可取城中糧米,更可以輕鬆渡過運河,因此,天津巡撫路振飛和總兵曹義友的擔子是很重的。
就曆史來看,建虜曆次入塞,沒有一次能攻破天津衛,崇禎十五年,阿巴泰從山東回軍時,曾經派兵攻打天津衛,不過並沒有攻下,並非是天津衛多堅固,而是因為天津境內的河流太多了,海河太泛濫了,有天然的險阻,不利建虜攻城,當時的天津巡撫是馮元飆的兄長馮元颺,相信路振飛絕不會比馮元颺差。
朱慈烺和馮元飆、張鳳翔討論了很久,見馮老尚書實在是支持不住,這才離開兵部,返回太子府。暗夜漆黑,此時已經是淩晨的三點了,偌大的京師漆黑一片,隻有皇宮和四麵城樓的方向有點點火光,燈籠光搖曳,馬蹄踩在青石街麵上,發出清脆的響,坐上馬上的朱慈烺已經是很累了,幾乎是已經睜不開眼,但他依然強打著精神,利用回府途中的這段時間,思謀著全局,想著是不是還有遺漏的地方?
回首間,他忍不住望向秦皇島的方向,想著吳三桂他們是否已經出發了,船隻在海上還順利嗎?
……
秦皇島。
太子命令渡海和建虜入塞的消息,幾乎是同時傳來。
建虜提前入塞,不但朱慈烺,就是吳甡也感到驚異不已,心中暗叫僥幸,幸虧太子遠見,以演習為名,提前將吳三桂等人的兵馬都聚攏到了秦皇島,不然等到建虜入塞,臨時想要聚攏吳三桂等人,怕不會這般容易。
吳甡立刻擂鼓升帳,召集眾將。
吳三桂,馬科,虎大威,張名振張家玉,水師鄭森鄭鴻逵,陳兆蘭施琅劉應國等人,都全身披甲,聚在帳中,齊聲聽令。
駐守秦皇島的監工太監高起潛也趕到。
“寧遠總兵吳三桂接旨!”
吳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聖旨。大聲宣讀旨意,令吳三桂為總官兵,統轄秦皇島所有兵馬,立刻登船渡海,對建虜的遼南遼東地區發動攻擊,此次出征,用意不再登城奪地,而是要焚燒建虜的物資,破壞建虜持續生產的能力,以牙還牙,消減建虜的國力。
吳甡宣讀完畢,然後一臉鄭重的將聖旨交給吳三桂,最後目視眾將,鼓動道:“此番渡海攻擊,而是我大明自崇禎五年以後,第一次有大軍踏上遼南的土地,望諸將不複陛下的期望,奮勇向前,彰我國威,為曆年死在建虜刀下的大明百姓報仇!凡攻陷的城池,寸瓦不得留,願意回歸的漢人百姓要用戰船撤退到登州,如有人不從著,格殺勿論!”
漢人百姓都如此,建虜就不用說了。
吳甡聲音激昂,眾將都聽的熱血沸騰。
吳三桂雙手高舉聖旨,高聲道:“誓死向前!”
“誓死向前!”馬科,虎大威,張名振張家玉,水師鄭森鄭鴻逵,陳兆蘭施琅等人也都轟然響應。
命令傳達完畢,眾軍開始收拾行裝和武器,準備登船。
第二日清晨,眾軍登船,百船競發,吳甡站在碼頭上,親自為勇士們送行,士兵,戰馬,火藥馬料,必備的一些糧米,從最大的三桅戰艦到最小的龍武水師使用的兩百料木船,每個船隻都是塞的滿滿,一萬人馬,隻登船就用去了一個多時辰。
大軍預定的登陸點,是在蓋州連雲島附近,而連雲島距離秦皇島大約150海裡(600裡)左右,就現在使用的帆船,一切順利的話,航行大約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也就是後天清晨大概就能到連雲島附近。
等於從士兵到戰馬,都需要在船上窩一天---關於大軍的航行時間,登陸地點,登陸時間,鄭森等人商議過無數次,雖然有遼東將領曾經提出過暗夜偷襲,悄悄登陸,出其不意的殺掉連雲島上的建虜守軍,但被鄭森施琅堅決反對。
遼東海岸多礁石,暗夜無光,極易觸礁,一旦觸礁,不但船隻損毀,船上的將士在暗夜之中也無法挽救,因此,登陸時間一定要是晴好的白天,如此才能保證登陸地點的準確和成功。
這就是陸軍和海軍的區彆,遼東將領在陸地作戰慣了,慣性的以為,夜色是最好的保護,但水軍卻不是這樣,因為大軍登陸最大的危險,其實並不是海岸邊的敵人,而是莫測的海象和漆黑的夜色。
至於被連雲島的建虜發現,鄭森以為不足為慮,島上不過五百人,就算發現了也難以抵擋,不說船上的大軍,隻說船頭的大炮,就夠建虜喝一壺的,而隻要占領了連雲島,有了一個中繼點,下麵的行動就好說了。
對鄭森的看法,從太子到吳甡都是讚同的。
“出發!”
此時,吳三桂全身甲胄,威風凜凜地站在最高的三桅戰艦之上,向碼頭上的吳甡抱拳躬身,然後轉身喝令。
“嗚嗚~~~”
號角吹角。
風帆揚起,船隊起航。
“威震遼東,得勝歸來!”
高起潛命令手下的小太監,率領秦皇島的留守人馬和船夫青壯,在碼頭上擂鼓呼喊。
船上的將士也高聲響應。
聲震大海,驚起海鷗一片。
晨風中,京營參讚張家玉身披甲胄,負手站在船頭,望著煙波浩渺的大海,心中激動無比,他是廣東人,對大海毫不陌生,但遼東的這片海域,卻是他魂牽夢繞,多少年了,終於可以踏上那一片大明故土了,建功立業的激動之中,他心中卻也是漫過遼東數十載失敗,忠臣烈士屍骨無數的悲傷……
腳步聲響,有人來到身後,一看原來是醫官李信(李岩)。
大軍出征,除了甲胄火藥,醫官也是不可缺少的,而渡海攻擊尤其危險,一般的醫官也真不敢隨軍出征,所以李岩主動請纓,連他在內,這一次一共有十個醫官,三十個青衣小廝一同隨軍。
不同於普通醫官,軍中都知道,李信是一個有來頭的人,和太子殿下是有某種關係,因此從將官到士兵,對李信都倍加尊敬。
而真正知道李信的真實身份,知道李信就是李自成麾下大將李岩的人卻並不多。
張家玉是一個。
最初,張家玉對李岩是很鄙視的,甚至是厭惡,認為曾經的朝廷舉人,居然從賊,實在是天下讀書人最大的恥辱!像李岩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活著,早應該一刀宰了,以蕩天地,豎正氣,有一次在太子殿下麵前,張家玉委婉提出,饒李岩一名已經是仁慈了,將他繼續留在軍中,怕是會生出禍患。畢竟流賊還沒有剿滅,李岩是不是真心歸順朝廷,誰也不能知道。
太子沒有解釋,隻讓他和李岩多相處、多了解。
張家玉又怎會和李岩相處?因此表麵上答應,但私下裡見到李岩卻是厭惡的躲著走,直到看到玉田之戰的塘報,說李岩夫妻在關健時刻,率領輕傷員和青壯衝上城頭,奮勇殺敵,力挽狂瀾,將建虜擊退之後,張家玉對李岩的印象才稍微的改觀了一些,不過卻依然冷冷。那日從京師出發,見李岩夫妻居然也在軍中,張家玉有點意外,不過卻也不多問。
等到了秦皇島,張家玉對李岩稍微注意了一點,
從太子以下,軍中對醫官都非常尊敬,因此李岩和眾位醫官,和兩位將領張名振張家玉共乘了一艘大船,臨風出海,很多人都走到船舷邊觀海景,李岩在船艙裡窩不住,也出來了,見到正在船頭臨風而禦的今年新進進士張家玉,李岩拱手施禮,隨即遠遠地站到另一邊。
如果是往日,張家玉是絕不會和李岩說話的,但今日大軍渡海,心潮澎湃,他忍不住高聲道:
戰守逶迤不自由,偏因勝地重深愁。
榮華我已知莊夢,忠憤人將謂杞憂。
邊釁久開尚未定,室戈方操幾時休?
片雲孤月應腸斷,樁樹凋零又一秋!
……
此時在船舷邊的,幾乎全是武人,知道張家玉詞間意思和此詞作者是誰的一個也沒有。
大約隻有曾經是舉人的李岩能明白。
邊釁指的是“建虜”,室戈指的是“內亂”,整首詩有豪氣,但更有悲憤,而原作者並非是張家玉,而是袁崇煥,名字叫《偕諸將遊海島》。張家玉此時高唱,有抒發己意,也有對李岩的指責之意。內亂,當然也能指流賊。
李岩聽出了張家玉話中的意思,於是想了想,在海風中回道:“十年射虎心猶壯,
今日燒羊酒正醺。
去住安危俱莫問,
不把須眉負此生!”
張家玉唱的是袁崇煥的詞,他回的是熊廷弼的詩,但巧妙的是。他將最後一句原本的“豎儒謾笑儻將軍”替換了,豎儒謾笑儻將軍,表現的是熊廷弼對彈劾他的言官的不屑和悲憤,將彈劾他的言官蔑稱成豎儒,去住安危俱莫問,不把須眉負此生,卻是袁崇煥在另一首詩中的兩句名言,換到此處,正是合適,既表明了李岩殺敵的豪氣,也合應了張家玉的遼東詞。
張家玉是袁的粉絲,但袁卻是熊廷弼的粉絲,當日熊廷弼身死之時,袁痛哭流涕,連寫兩詩祭奠。
張家玉聽完之後,細品一下,覺得乃是天作之合,不覺哈哈大笑三聲,對李岩的厭惡,終是消去了不少……然後他目光向前,東升的朝陽下,前方那看不到的遠處,正是大明的遼南故土。
……
京師。
朱慈烺回到太子府時,已經是淩晨半夜4點,一個囫圇覺睡到了
上午巳時中(10點),見天色大亮,殿中灑滿陽光,隱隱聽見城中傳來陣陣喧嘩之聲,顯然時間已經不早了,嚇得他急忙翻身而起,叫道:“唐亮~~”
正等待在殿外的一個太監急忙推門而進:“殿下。”
卻不是唐亮,而是管塘報的於海。
“什麼時辰了?”朱慈烺跳下床。
“巳時。”
“可有軍報?”
“有。白廣恩剛送到不久。”於海急忙將手中的信箋呈送。
朱慈烺接過,打開看。
……豪格之後,多鐸的鑲白旗主力也已經出現在了三河城下,兩隊團團包圍了三河,但沒有攻城,也沒有派人來驅逐臣。臣遊守在三河城西十五裡之處,一切平靜……
白廣恩塘報說的簡單,但朱慈烺卻似乎能感覺到白廣恩的緊張,白廣恩一共隻有兩千騎,在詐敗的過程中,損失有三四百,現在不過一千六千人,而三河城下的建虜兵馬卻是有數萬之多。正常情況下,以白廣恩的性子,早就跑了,他現在隻所以能咬牙堅持,不過是因為有太子的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