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關鍵水師(1 / 1)

帶兵這麼多年,朝中言官對他左良玉這個平賊將軍,可沒有什麼好印象,湖廣各地的官員,更是對他敢怒不敢言,這一點,左良玉心知肚明,但他並不懼,一來他早已經看破朝廷的手腳,隻有他手裡有兵,是朝廷倚仗的主力,朝廷就對他沒可奈何。

但現在不一樣了,朝廷有了京營,太子又是帶兵的統帥行家,他左良玉的重要性已經大大降低,如果他左良玉還是照過去的行事作風,不等朝廷,太子怕就會先處置他。

太子今日雷厲風行,斬了方國安,明顯就是有提醒的意味。

想到太子溫和但卻不失嚴厲的眼神,下令殺人時的冷酷,左良玉的眼皮子忍不住就會急跳……

看來,他左良玉必須需要一場徹底的大勝,來緩解各方對他的壓力和質疑,同時也向太子證明,他左營依然是不可或缺的主力……

“父帥,眾將都到齊了。”左夢庚進入後堂稟報。

左良玉邁步來到前堂。

左營眾將都已經聚齊,左良玉出現時,一齊抱拳行禮,鐵甲鏘然作響。

左良玉目光環視,然後臉色沉沉地分派出征任務,前隊後隊,左翼右翼,軍需糧草,都是大軍出征前的例行分派,倒也沒有什麼問題,隻是自崇禎十一年之後,左營一直都是朝廷剿匪的主力?鮮少為他人做前鋒?今日也算是破例了。

另外,左營眾將都能感覺到?左大帥今日尤其嚴厲?

“都聽好了,我部為前鋒?此乃太子殿下對我左營的器重,我左營除了拚力殺賊?再無其他可報!你們營中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今夜都給我歸攏好了,明日出征之後,休得再讓我有任何聽聞,否則我絕不輕饒!”

眾將轟然應答:“是。”

……

城外秦兵營。

朱慈烺正在地圖前沉思。

左良玉在思謀他的態度?但他現在所想的?卻是嶽州的戰局。

有劉肇基在,朱慈烺對嶽州城防是有信心的,但對嶽州水軍,他卻是非常擔心……

腳步聲響,中軍官佟定方一臉喜色的走了進來:“殿下?楊守備率領的戰兵二營,已經到了?現在楊守備正在帳外求見。與他一起前來的,還有參謀司的劉參謀。”

劉參謀?就是軍情司三參劉子政。

“哦,快讓他們進來!”朱慈烺喜。

去年京營精武營改製?組建了五個戰兵營?第一營閻應元?第二營楊軒都是甲種,其餘三個是乙種。現在閻應元在宣府,楊軒的戰兵營作為大軍南下的前鋒,一路急行軍,終於是跟著朱慈烺的前後腳來到了武昌。

楊軒和劉子政,一前一後,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

作為京營之中少有的能擔起重任的勳貴後代,幾年的磨練下來,楊軒變的穩重了許多,尤其是去年通州之戰,幾乎是九死一生,險到了極點,而經此一戰,楊軒徹底的鍛煉,在朱慈烺心中,他已經足可以擔任一方的大將了。

和一般的將領不同,楊軒喜歡使用鳥銃,因此他和親兵衛隊,清一色的鳥銃配長刀,非常的標新立異。

楊軒和劉子政進到帳中,向朱慈烺行禮。

“大軍主力到哪了?”朱慈烺急切的問。

“已到漢川,明日黃昏就可以到武昌。”楊軒回。

朱慈烺點頭,明日黃昏趕到,正不誤後日的出征,朱國弼陳奇瑜率領的京營主力,再算上現在武昌的兵馬,官軍戰力已經占據相當優勢……

“殿下,聽說你令左良玉為前鋒了,臣也想去!”楊軒抱拳。

朱慈烺笑:“先去休息吧,後日出征,我自會有重任交予你。”

楊軒退下,朱慈烺卻留劉子政商議了一會。

和楊軒負責帶兵打仗不同,身為參謀的劉子政,最大的職責就是參謀軍事,謀劃全局,為主將獻言獻策,比起楊軒,他肩負的擔子,其實一點都不輕。賜茶賜座,兩人細談。

……

如果大軍現在就全麵出擊,水陸並進,令張獻忠感受到泰山壓頂的壓力,嶽州又城防堅固,難以攻打的情況下,張獻忠很有可能會拋棄裹挾的老弱,隻帶精銳渡江,逃回承天府襄陽一代,繼續流竄,就如他慣常使用的伎倆一樣,

那一來,想要一舉殲滅張獻忠的過程,就有可能被無限拖延。

因此朱慈烺認為,雷霆閃電不是上策,溫水煮青蛙才是最佳,保持距離,分批派兵,令張獻忠感覺到有取勝入川的機會,徐徐將張獻忠套入彀中,等張獻忠感覺到情況不對,想要跳起逃跑時,蒸鍋的大蓋,卻已經是蓋了下來!

嶽州這個地形,對官軍實在太有利了。嶽州左邊是長江和湘江,右邊是湖南和江西天然分界的茫茫群山,嶽州那一道狹窄細長的平原,是流賊唯一的出口。主要堵死了這個缺口,就可以將流賊全殲於城下。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朱慈烺決定令劉孔昭的水軍先行,隻有水軍,沒有陸軍,張獻忠感受到的壓力不會太大,不至於立刻狗急跳牆的逃走,如果劉孔昭勝了,殲滅了張獻忠的水軍,封鎖長江,斷了張獻忠渡江的路,那麼,張獻忠就隻剩下強攻嶽州和逃入莽莽群山兩條路,以張獻忠的性子,不到最後時候,他肯定不會甘心逃入山中,因此,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他都必須擺開陣勢,和官軍麵對麵的大戰一場了。

而這,正是朱慈烺所希望的。

隻要流賊不流,張獻忠的幾十萬人,在他眼中,不過就是幾十萬的插標賣首。

當然了,朱慈烺令劉孔昭火速前進,一刻不停,也是擔心嶽州當地薄弱的水軍,擋不住流賊,一旦嶽州水軍全滅,流賊控製了嶽州附近的長江湘江和洞庭湖,那張獻忠就會掌握戰局的主動。

水戰,將是此戰的關鍵。

如果嶽州水軍失利,劉孔昭的南京水師也沒有能返回劣勢,雙方僵持,甚至是落敗的時候,那朱慈烺就必須立刻率軍出擊,哪怕主力沒有到,他也要率軍突進,不給張獻忠逃過長江的時間!

武昌距離嶽州四百多裡,以一天一百多裡計算,三天後,南京水師就會抵達嶽州,照朱慈烺事先給劉孔昭的命令,到達嶽州之後。他的第一要務是援救嶽州水師,如果嶽州水師已經被流賊擊敗,那他就要立刻攻擊,奪回水麵的控製權;如果嶽州水師沒有被流賊擊敗,依然控製著嶽州水域,那麼,他就不必急於和流賊交戰,和嶽州水師,一上一下,咬住流賊水軍,封鎖嶽州長江,就算他立下大功。

“左良玉,劉孔昭,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朱慈烺沉思又期盼。

……

“嶽州城防堅固,如果正麵強攻,我義軍怕是占不到便宜,為今之計,派一支精銳,從長江繞到嶽州後麵,前後夾擊,才是拿下嶽州的上策,而在這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肅清嶽州水麵,擊潰嶽州水師!”

嶽州。

張獻忠的中軍大帳裡,軍師汪兆麟指著地圖,沉思說道。

大軍主力現在還沒有完全到達嶽州,但張獻忠親率的一部分主力,卻已經是先行到了嶽州城下十裡之外,和李定國率領的三萬前鋒彙合了,而聽了李定國的彙報,又看了嶽州城防之後,張獻忠微微倒吸一口涼氣,以他多年的經驗,他知道,嶽州絕不是輕易可以拿下的。

但回頭已經是不可能了,改變進攻的方向,渡江殺回承天府襄陽,也非張獻忠所願。

嶽州必須拿下,又或者是繞行,但嶽州北麵是長江,西麵是湘江,右邊是茫茫群山,想要繞行的話,群山肯定是不可能的,隻能選擇江麵,但幾十萬的大軍,車馬輜重眾多,如果坐船繞行,那一定是非常混亂和緩慢的,非幾日不能完成,一旦官軍趁勢在後方攻擊,幾十萬的大軍,必然自我踐踏,兵敗如山倒。

因此,最穩妥的辦法,還是拿下嶽州城,大軍成編製的通過。

哪怕是強攻。

但正麵強攻是最笨的辦法,因此,擊敗嶽州水軍,控製江麵,截斷嶽州的糧道,從側翼呼應,就成為當務之急。

對汪兆麟所說,從張獻忠以下,所有人都是讚同的,如今情勢下,確實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張獻忠抓著大胡子:“叫定國準備攻城事宜,娘求的,不惜一切,也要拿下嶽州!再叫馬元利和錢文選來,老子要見他們。”

馬元利和錢文選急匆匆的來了。

馬元利是跟隨張獻忠多年的鐵杆老部下,錢文選是新降,因此眼神帶著不安和忐忑。但張獻忠卻不持身份,不等錢文選下跪見禮,就已經大步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望著他的臉,哈哈笑道:“錢將軍免禮,都是兄弟,以後沒有外人,不必行禮。額老張可不是崇禎小兒,沒那麼多的講究!”

“不敢,末將豈敢亂了上下尊卑。”錢文選又惶恐又感激。

張獻忠哈哈一笑:“錢將軍客氣。”見錢文選外罩的戰袍有點破舊,張獻忠

怒道:“怎麼讓錢將軍穿舊袍?來呀,把額的新袍拿來!”

錢文選大吃一驚,搖頭像是撥浪鼓:“末將怎敢……”

但張獻忠的親兵早已經捧來了一件嶄新的戰袍,張獻忠不由分說的就披在了錢文選的身上,還上下打量,哈哈大笑的讚道:“合身,合身!人是衣裳馬是鞍,錢將軍穿上這件戰袍,立刻就威風多了。”

錢文選雙腿發抖,他雖然是剛投降,但卻也知道張獻忠喜怒無常,暴虐成性的脾氣,張獻忠的戰袍,他怎麼敢穿?今日賞他,明日就可以以此為罪,殺他的頭!但張獻忠的大手,死死按著他,令他不穿也不行,最後隻能硬著頭皮受了,跪在地上:“大帥恩遇,錢文選肝腦塗地,以死報之!”

張獻忠大笑:“不需要肝腦塗地,幫額打勝仗就可以了!”

忽然收住笑容:“錢將軍,你是帶水軍的,你說,咱獻營的水軍有戰力嗎?嶽州的水軍,是咱獻營水軍的對手嗎?”

“嶽州水師都是臨時拚湊起來的漁船,正式的戰船,一艘都沒有,我獻營水軍雖然組建時間不長,但不論船艦還是兵員,都勝他們多多,末將以為,那些嶽州水軍不成問題!”錢文選說。

“好!”

張獻忠哈哈大笑:“額就喜歡你這份豪氣。現在就去準備吧,如果勝了,額封你為天下水師大將軍,額營中的財寶女人,隨你挑選!”

“謝永昌奉天大大帥!”錢文選惶恐抱拳,雙手捧著張獻忠賜予的戰袍,和馬元利急急去準備了--張獻忠的袍子,他可不敢穿,隻敢供在家中。

等錢文選和馬元利走後,張獻忠臉上的笑意漸漸變成了凝重,他轉頭看向汪兆麟和孫可望:“你們說,錢文選,中用嗎?”

汪兆麟沒有敢回答。

孫可望卻斬釘截鐵的說道:“沒有誰就是中用的。刀抵在脖子上,不由他不中用!”

張獻忠笑,對孫可望的回答很讚許---論骨子裡的狠勁,孫可望其實一點都不亞於他。

張獻忠轉頭看向嶽州城,歎口氣:“娘求的,嶽州城這樣子,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額們要是提前一個月南下就好了,省得今日這般麻煩……”

“大帥也不必懊惱,我軍人多勢眾,水軍又占優,小小的嶽州城,擋不住我們的。”汪兆麟勸解道。

張獻忠搖頭:“不能大意呀,彆看額們人多勢眾,兵馬眾多,但隻要一場敗仗,就會跑的乾乾淨淨……有沒有左良玉那賊求子的消息?額老張放棄了武昌,估計又便宜了他。”

剛說到這,腳步聲響,親兵來報,說派出來的探馬回來了,張獻忠急忙令進帳。

一個穿著粗布爛衫、一副逃難百姓模樣的探馬和另外一個商人打扮的探馬,一起進到帳中,先是拜,接著氣喘籲籲的說道:“稟大王,官軍已經占了武昌,兵馬旗幟無數。”

“是左良玉那賊求的嗎?”

“是,左良玉在城中,秦兵和朱家太子得京兵在城外。”首先由百姓探馬回。

張獻忠笑:“左良玉這賊求的,連京兵都敢欺負。”又問:“朱家小兒到了沒有?”

——————感謝“幸福啄木鳥”和“靈犀009、xiaoxindapon”的打賞,謝謝~~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