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阜成門之變(求月票~~)(1 / 1)

仁壽宮。

王之心爬起來,驚魂未定,臉色煞白,幸虧李晃一把按倒了他,否則他一定是被射死了。

“啊!”

這時,在牆頭觀察的一個龍驤右衛大叫一聲,從牆頭掉了下來,卻是被一支羽箭射中了咽喉。

王之心和王巨相互一看,兩人臉色都是凝重,心中也都是明白,定王已經是鐵了心腸,要一條道走到黑了。不要說他們,就是皇太後走到門邊,怕也有可能被一箭射死。

王巨咬咬牙,走到宮門前,透過門縫,向外麵高聲呼喊。

“吳崇烈~~”

“你也是大明忠良之後,定王瘋了,你難道也瘋了,要跟著他一起弑君謀逆嗎~~”

王巨用儘力氣,聲音透過宮門,遠遠傳出去。

但武鑲右衛指揮使吳崇烈沒有回應,隻聽見定王朱慈炯在高聲呼喊:“王之心王承恩王巨三人被惡鬼迷失了心智,先是勾結奸人,試圖謀刺本王,陰謀敗露之後,他們竟然劫持陛下,試圖逃出宮外,本王帶人及時阻止,不想三人喪儘天良,逃出宮門不成,竟然又躥入仁壽殿,劫持了皇太後!”

“如今被圍在仁壽殿,死到臨頭,居然巧言令色,汙我謀逆,企圖亂我軍心,以便渾水摸魚。”

“我乃定王,豈能謀逆?”

“像王之心王巨這等窮凶極惡,罪大惡極之人,天地不容。現在聽本王命令,殺進仁壽殿,救出陛下和太後,凡殺王之心、王承恩、王巨一人者,賞白銀千兩!其他一人賞五十兩!”

轉身揮舞手臂:“現在,殺!”

“殺!”

仁壽宮外的兵馬齊聲呐喊,向仁壽殿衝擊而來。

……

良鄉位在涿州和京師之間,為官道必經之處,這裡距離京師,已經隻有五十裡不到了。

下午時分,天空烏雲滾滾,壓的天地宛如黑夜。

一匹快馬正在官道上疾馳,馬上騎士臉色驚駭,連續策馬不停,口中喝道:“讓開,讓開,都給老子讓開!”

因為京師戒嚴,九門封閉,所以官道上的行人車馬和商人,並不是太多,聽道急促的馬蹄聲,他們都驚慌的閃到一邊,等那騎士過去,有人啐了一口:“”呸,誰家的奴才,這麼猖狂?”

“瞎了你的狗眼,那是錦衣衛!”有人糾正他。

“啊?”

不久之後,一大彪的騎兵,又在良鄉的官道上出現。

沒有旗幟,隻能看到他們都是輕甲,一個個身材健壯,風塵仆仆,臉上雖然滿是疲憊,但卻沒有人停下,他們手裡的馬鞭,始終都在揮舞,沿著官道,向著京師的方向,連續疾進

官道上的行人車馬和商人,又閃在路邊,驚訝的看著著這一大彪的騎兵,等騎兵過去了,有人算了算,說,剛才這一隊騎兵,大約有七八百人,看樣子,好像是有緊急軍務要去京師。

“是太子,是太子殿下回來了~~”

忽然的,道邊掀起一陣騷動,原來是兩個沒有跟上大部隊、落在後麵的騎士在大聲宣講,告訴眾百姓,先前過去的騎隊,乃是太子殿下親領,同時他們也竭力加快速度,以期趕上前麵的大部隊。

轟。

所有人都興奮了。

太子隕落九宮山的消息,京畿附近的百姓幾乎人人都聽說了,而太子尚在的消息,雖然也有人流傳,但因為時間和京師戒嚴的關係,卻流傳的並不廣,現在聽到太子平安,正率兵趕回京師,這無異於是天降之喜。

“蒼天有眼~~”

“我早就說了,太子天神下凡,區區流賊,豈能傷他?”

……

仁壽宮。

一個時辰過去了,雖然殺聲震天,箭矢如雨,看起來激烈無比,但其實卻一點進展都沒有。

每一次,武鑲右衛連同金吾衛,呼喊著衝到宮牆前,和占據牆頭的龍驤右衛稍一接觸,略有損失之後,立刻就會翻身退回,一連衝了十幾次,丟了十幾具的屍體,次次都是如此,急的武鑲右衛指揮使吳崇烈滿頭大汗,卻也是無可奈何。

朱慈炯咬牙切齒,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出工不出力,雖然他將王之心等人的“罪狀”說的清楚,還立下了重賞,但仁壽殿乃是皇太後的居所,當今陛下又在裡麵,王巨等人更是在裡麵高呼,定王弑君謀逆,還有人喊,太子殿下還活著,此時正帶兵歸來,你等不可跟隨定王作亂,不然必成亂臣賊子!

士兵們聽的驚疑,幸虧他這個定王親自在這坐鎮,如果隻是李守錡或者是吳崇烈領軍,士兵們怕早就一哄而散了。

雖然沒有散,在他定王的命令下,士兵們還能向前攻擊,但出工不出力,觀望猶豫,虛掩應付,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搬柴,取火箭,用火攻!”

李守錡自然也已經看出了其中的關鍵,他向朱慈炯獻策。

朱慈炯立刻明白,轉身吼道:“還不快去!”

吳崇烈麵色驚駭,猶豫了幾下,終是抱拳。

……

“指揮使,他們在搬柴!”

一個在牆頭觀察的龍驤右衛忽然發現了異情,急忙高聲向下麵回報。

王巨臉色大變,定王竟然如此狠毒,他不但是要殺臣子,而且是想要把陛下和皇太後一起燒死,古往今來,定王算是第一個了。

如果等到亂兵搬運來足夠都的薪柴,又發射火箭,燃起大火,這仁壽殿必然會變成一片火海。

“不如殺出去!”

王巨舉起長刀,他已經看出來了,外麵的武鑲右衛連同龍驤左衛、金吾衛,並沒什麼鬥誌,雖然人數眾多,有千人以上,他龍驤右衛現在隻兩百人不到了,但陛下和太後就在殿中,兄弟們忠義在心,突其不意的殺出去,直取定王,未必就沒有勝機。

“不可!定王黨羽人數眾多,一旦不能成功,你我喪命是小,定王趁機衝入,害了殿中的陛下和太後,那就萬死莫恕了啊!”王之心反對。

身為司禮監掌印,司禮監第一人,此時他手中也提了一把長劍,定王黨羽四麵圍攻,宮中守衛捉襟見肘,即便是內廷第一人,他也得做好搏殺的準備。

“可定王要火攻啊。”王巨憂急。

“不怕。”王之心看一眼此時正手持長槍,和幾名龍驤右衛一起守衛在牆頭說道:“今夜太子殿下就會回京,我們隻需要再堅守三個時辰即可,何況……”

抬頭看天:“這烏雲滾滾,天昏地暗,這一場大雨,怕也用不了多久了。

……

“伯公,天空烏雲滾滾,隨時都會有大雨,一旦大雨,這火攻之計,怕是要失敗。”

雖然定下了火燒之計,但定王朱慈炯對陰沉的天空,同樣憂心。

“殿下放心,天命在你,臣堅信,這天上的雨,是不會落下來的!”李守錡道。

朱慈炯臉色又漲紅,眼望仁壽殿,喝道:“快,快去抱薪!”

不知不覺,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火把點起,宮中三衛的士兵,在定王和李守錡的命令下,不斷從各處抱來薪柴,堆積在仁壽殿宮門前和宮牆各處,又從宮中武庫調出火箭,取出桐油以待用。

“快,快!”李守錡不住的催促。

這中間,龍驤右衛在宮牆上不斷射箭,阻撓薪柴的堆積,王巨更是派出一隊勇士,忽然打開宮門,從裡麵殺了過來,一時倒也殺了吳崇烈一個措手不及,不過人員太少,很快就被武鑲右衛反包。

而仁壽殿也沒有閒著,所有人一起出動,銅盆水桶全麵擺開,做好各種滅火準備。也是幸運,仁壽殿的後院裡,正好有一口水井,有記載雲,紫禁城一共七十口水井,但主要用途並不是飲用,而是滅火,今日正好排上用場。

宮裡宮外都是忙碌,一個準備火攻,一個抱定決心堅守。

定王朱慈炯站在仁壽宮對麵八十步之外,火把光亮照著他的臉,他咬牙切齒,雙眼通紅,如果說在這之前,他對弑君兩字還頗有畏懼,但現在他已經豁出去了,一不做二不休,今日就都做了吧。

腳步急促,忽然聽見有人驚慌的喊:“殿下,伯公~~~”

朱慈炯回頭望去,發現是陽武侯薛濂。

薛濂滿頭大汗,跑的氣喘籲籲。

朱慈炯心中一驚,薛濂不是在城門嗎?怎麼跑這裡來了?

而李守錡早已經迎了上去,罵道:“大驚小怪,慌慌張張成什麼樣子?”

薛濂的腦子也頗為靈活,立刻意識到自己驚慌的樣子,已經影響到了已方的軍心,那一雙雙投過來的目光裡,都帶著驚疑,於是他強自按住心中的驚恐,假裝鎮定,對李守錡說道:“伯公,出了點事……”

李守錡上前:“什麼事?”

薛濂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一句。

聽到此句,從來都是老臉冰冷,喜怒不形於色的李守錡也是驟然色變,他驚駭的看了一眼薛濂,確認薛濂神誌正常,沒有胡說之後,立刻轉身對定王拱手,高聲:“殿下,龍驤右衛指揮使王巨的家人連同一些謀逆的叛賊,想要逃跑,在永定門被攔住了,臣去將他們提來,逼王巨就範!”

薛濂微微驚異,但隨即明白李守錡的用意。

朱慈炯更驚異,他心中清楚,王巨的家人根本不會背叛,更不會逃走,李守錡所說,不過是一個借口,一定是發生了重大的,李守錡不得不親自去處置的事件,所以才會用此為借口。

說完,李守錡上前一步,在朱慈炯耳邊低聲說道:“京營有變,臣去處置一下,立刻就回!”

朱慈炯這才明白,然後臉色微微一變:“好,你去吧。”

李守錡退後兩步,拱手,盯著朱慈炯的眼,一字一句的說道:“殿下,臣知道你天性仁善,不欲殺生,但王之心等人,罪不可赦,你決不能心慈手軟,不誅殺這些禍亂內宮的逆賊,無以救出陛下和太後,更無以麵對天下蒼生!”

說完,抱拳一輯。

起身又對吳崇烈,語有深意:“吳指揮使,殿下的安危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擊殺所有的奸佞,救出陛下和太後。”

吳崇烈抱拳:“是。”

李守錡和薛濂急急去了。

又半個時辰過去,薪柴已經堆積的差不多了,火箭也已經就位,所有人都看向定王,等他下令。

火把光亮之中,朱慈炯猛地拔出腰間寶劍,指向仁壽宮,喝道:“放箭~”

“定王有令,放箭,放箭~~~”

吳崇烈大聲呼喊。

砰砰砰砰。

弓弦之聲密如急雨,一支支點了火的羽箭,呼嘯而起,向仁壽殿撲去。

火箭明亮,照亮了夜空。

在它們的急速飛行之中,作為目標地的仁壽殿,掀起一陣驚慌恐懼的尖叫聲。

……

明代,京師外城七門,內城九門,每日酉時準點關閉,第二日卯時開啟,夏冬略有錯移,但誤差不過超過一個時辰,今日是六月二十九,正是夏季,正常情況下,此時正是關閉城門的時間,但定王遇刺,京師戒嚴,今日城門根本就沒有開啟,也就談不上關閉了。

城西。

阜成門之上

天黑之後,一支支地火把亮了起來。

一隊隊軍士手持長槍,在城牆之上,往來巡弋。

軍旗之下,一個絡腮胡須的中年將領,正站在牆垛之邊,眼有沉思的望著城外。

京師城西之外先是一小片的平原,然後就是連綿不絕的西山山脈。平常時候,這裡車馬眾多,最為熱鬨,玉泉山向皇宮送水的水車,西山煤入京的煤車,都要從西門經過,因此每日裡都是銅鈴叮當,騾馬之聲絡繹不絕。

但今日卻是少有的清淨了一天。

進入夜晚,城外看不到一個人,也沒有一點火光,隻遠處的西山之上,隱隱有些星星點點。

西直門、阜成門連同西便門,一直都是由右柳營在駐守,此時站在牆垛邊沉思的將領,正是右柳營前軍千總李岱。

“總頭,飯熟了。”

親兵來報。

李岱點點頭,進入阜成門的城樓,在桌邊坐下,但剛吃了沒幾口,就聽見腳步聲急促,一個城頭值防的小旗長疾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臉驚色,抱拳道:“總頭,城門下忽來了三騎,有一人自稱是駙馬都尉……”

李岱霍然站起,急步就往外麵衝。

因為激動,他連續踢倒了兩條凳子都不自覺。

城門上,牆垛邊,火把光亮中,所有士兵都伸長了脖子往下麵看。

李岱衝到牆垛邊,探頭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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