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內憂,連大明最大的外患女真建虜某種意義上其實也是大明朝一手造就的。
政事軍事人事皇權,經過一千多年的發展,大明朝的封建體製看似已經近乎於完善和完美,但其實卻也走到了一個瓶頸,如果不改弦更張,全麵改革,非是要覆滅不可。
--沒有李自成,還會有下一個王自成。
知道危機,知道根源,下一步就是如何化解。
化解之策其實已經在朱慈烺的心中,但要如何實施卻是一個大問題……
想到此,朱慈烺心情沉重,越發感覺到時間的緊迫。
……
第二日。
大賊張獻忠在武昌被淩遲。
倒也是硬氣的很,直到臨死前,張獻忠都在大罵,一口一個娘求的,又咒罵台下觀刑的老百姓,說變成了惡鬼也要找他們索命,其時天空忽然陰雲密布,隱隱有雷電閃現,嚇的圍觀的百姓散去了大半,張獻忠見後哈哈大笑。
不久,大雨傾盆而至。
眾人驚疑。
連軍士們都有不安。
此時。一人忽然穿過雨簾。來到刑台之下,向張獻忠叩首。
卻是李定國。
監斬官大驚,立刻就要將其拿下。
但一個舉著聖命金牌的小太監阻止了他。
李定國跪拜完畢,轉身離開。
“小崽子,老子死也不會放過你的,啊哈哈哈哈哈~~”
刑台上的張獻忠大笑,
說來也是怪了,李定國叩拜離開之後,現場的雷電大雨忽然散去,天色轉晴
。
“行刑!”監斬官扔下簽令。
行刑開始。
“哈哈哈哈哈~~”
張獻忠沒有疼叫,隻是狂笑。
最終一千刀割下去,將其變成了一副人骨架。
至死,張獻忠都是一個凶神。
一千刀,也割不掉他的惡煞。
……
張獻忠淩遲,除了劉誌等極少數人的漏網之魚,大部分的流賊都被剿滅,為禍天下十幾年的匪亂,終於是得到了平息。
隆武帝在武昌駐節三天,湖廣總督馬士英從江西千裡疾馳,趕到武昌請罪,隆武帝沒有責怪,溫言勸慰,仍令馬士英總督湖廣軍事兼巡撫湖廣,馬士英惶恐感激,三日後,隆武帝起駕離開武昌,返回京師。
除了左營眾將,李定國和劉文秀也跟隨回京。
和左營一樣,兩人都暫時被剝奪了兵權。
李定國為軍機處參議,隨禦駕回京,於軍機處行走。
----軍機處的參謀分為三個等級,分彆是參政、參軍、參議。其中參議品級最低,隻有從七品,李定國武人,又流賊出身,原本是不能進入軍機處的,但朱慈烺特旨,令李定國為一個沒有品級的參議,到軍機處為職,一應待遇,皆如從七品。
聖旨傳出,眾人都是驚訝,不明白陛下為何如此器重一個流賊的降將?
有好事者小聲道:“國舅也~~”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
從一個帶兵的武將,變成手中無有一兵的一個小參謀,對這個時代的武人來說,簡直是不能接受的侮辱。
明顯的就是朝廷不信任,找機會收取兵權啊。
但反過來想,軍機處雖然成立不久,但其間的參軍參政,一直都是使用有功名的文人,李定國一個武人,又是流賊出身,卻進入大明最高軍事指揮機構,這是陛下對李定國的最大恩寵啊。
“臣遵旨~~”
接到旨意的李定國毫不遲疑,立刻就領旨謝恩。顯然,在心頭湧起失去兵權的落寞的同時,他已經意識到了第二層的意思。
劉文秀同樣被剝奪了兵權,以預備千總的身份,進入京營講武堂,學習軍略戰術以及各項武備,一年之後,視成績再行任命。
至於隨著李定國和劉文秀歸順的兩千人馬,一如朝廷對左營的處置,先是精簡老弱,裁去三分之一,以路費遣散,然後用京營之法選兵,選出一百精銳,由竇名望為把總,成為正式京營之兵,跟著進京。
剩下一千人,則由馬士英接收,打散了,編入各營新軍,成為輜重兵或者是屯田兵。
命令一下,立刻執行,沒有什麼含糊和推諉的。
對朝廷的處置,劉文秀心中微有不滿,但卻也無可奈何。
……999小說首發
張獻忠被淩遲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天下。陝西,河南,陝西,湖廣最為張獻忠所害的四省之地,到處都是歡騰,這個大惡賊,終於是死了啊,當然了,痛恨官府,對張獻忠鳴不平的人也大有人在,這些人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一些被官軍打撒,仍然流竄在各地的流賊殘部,在李自成張獻忠先後被剿滅的情況下,他們已經很難再掀起大風浪了。
……
沈陽。
得到明國傳來的新消息,尤其是得知李自成和張獻忠先後身死之後,多爾袞臉色凝重。
這麼多年,他清國屢次入塞,一來是為了搶掠青壯,充實錢糧,壯大自己,另一個原因也是為了策應明國國內的流賊,令明國無法全力剿除流賊,如此就可以持續消耗明國的國力,但現在,他清國的兩個長期戰略,都已經無法繼續了,兩次入塞的失敗,不但耗損了相當的兵馬和錢糧,給他們造成了陰影,也令他們的入塞之策受到重大挫折,短期之內,已經無力再入塞,現在明國流賊又滅,內憂消除,以明國的體量和新君的魄力,明國應該很快就可以恢複元氣了。
到時,清國的末日就到了。
“蒙古……”
多爾袞心中清楚的知道,以隆武的聰明,暫時還不會向大清發動進攻,隆武要做的,一定要首先剪除大清的羽翼,也就是塞外蒙古。去年年前,張家口塞外三部忽然倒向明國,令滿洲蒙古同盟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雖然在大學士剛林出使蒙古,強力安撫,並送去大量的糧食布匹之後,哈刺慎,喀喇沁等蒙古各部漸漸安穩起來,但多爾袞知道,張家口塞外三部一日不除,這種局麵就一日不會長久。
蒙古局勢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大清不進取,必為明國所得,因此從去年年末到今日,多爾袞籌集糧餉,一直都在為征伐張家口塞外三部做準備。但想不到就在此時,李自成和張獻忠覆滅的消息先後傳來。
如此一來,隆武再無牽掛,必然會全力針對蒙古。
對大清來說,這實在不是什麼好消息。
“傳洪學士……”
多爾袞道。
現在之下,洪承疇已經是多爾袞最重要的謀士。
“嗻。”
……
就在多爾袞和洪承疇商議對策的同時,就在江西瑞昌一帶的群山裡,有四個人正在艱難跋涉。
已經是午後,所有人都累的抬不起步,隻有領頭的那個瘸子依然是精神抖擻,雖是一個瘸子,需要拄著拐杖(鳥銃),但他行進的速度卻一點都不比他人慢,眼見前方山勢漸漸緩和,遠處似乎有炊煙,他精神一震,拄著鳥銃快步登上旁邊的一處小山坡,登高一望,忍不住驚喜的叫道:“出來了,出來了!”
三個隨從都是驚喜,急忙也登上小山坡,然後所有人都是狂喜,甚至是激動的流下淚來。
----一個月,從最開始的十幾個人到現在的四個人,他們終於是走出了這一片的大山。其間的辛苦和驚惶,饑不擇食慌不擇路,他們心裡最是清楚,幾次都差點放棄,若不是帶頭的三將軍劉誌連連鼓勵(威迫),說不定他們真就死在群山之中了。
驚喜之後,四人就更是小心,因為他們不是一般的百姓,而是漏網餘生的流賊,現在出了大山,臨近市鎮,必然會有搜捕的官兵,一旦被官兵發現,他們就完了。
四人小心下山。
下山途中,正撞見一個上山砍柴的樵夫。
見四人衣衫襤褸,不似人形,好心的樵夫上前詢問,不想四人卻是毒蛇,他們撲上去,用利刃割開了樵夫的脖子,搶奪樵夫的乾糧,並將樵夫隨身之物,連同身上的衣物全部剝光,套在自己身上。
樵夫臨死之前都不能明白,自己為何會招來殺身之禍?
“三將軍……”搶來了乾糧,三個隨從先給那個瘸子。
原來正是劉誌。
狼吞虎咽之後,四人稍微定了一點神,於是,一個隨從下山探聽消息,劉誌、金忌九以及另外的一個隨從就在山前的小樹林中等待。
因為太累太困了,三人躲在山林中,不知不覺就都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劉誌又夢見了鄭小姐,他看見鄭小姐正站在城頭哭泣,他想要上前勸慰,但卻被鄭小姐狠狠一把甩開……
也就在這時,他猛然驚醒,耳朵裡似乎聽到什麼聲音,睜眼一看,發現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金忌九和兩個隨從正蹲在遠處,小聲嘀咕著什麼?劉誌心中警惕,猛地就跳了起來。
聽到動靜,金忌九和兩個隨從急忙轉身來到他身邊,向他報告。
原來,下山的隨從已經回來了,並帶回了山下最新的消息。
聽到附近市鎮確實有官兵,正嚴密盤查過往人員之後,劉誌臉色一緊,而當隨從支支吾吾的說,八大王被朝廷抓獲,已經在武昌被淩遲之後,劉誌咬著牙,一向凶狠的目光忽然變成悲傷---不管怎樣,張獻忠總算是沒有跑,總算是罪有應得了,鄭小姐,你在天有靈,可以瞑目了。
“三將軍,下一步我們怎麼辦?”金忌九問。
“照原計劃,去萍鄉,袁州。”劉誌回,寶藏圖的事,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金忌九隻知道目的地是萍鄉袁州,至於為什麼要去,他卻不清楚。
劉誌有令,三人不敢違抗。
夜幕降臨之後,劉誌四人悄悄摸下了山,想要混入市鎮,搞點吃的喝的,但令他們意外的是,進入夜晚之後,各個路口以及市鎮周邊的守衛和盤查,反而變的嚴厲了起來,比白天更加難以混入,沒辦法,四人隻能在山邊的一處草窩裡過夜。
暗夜黑寂,周邊沒有一絲的聲音,耳邊隻能聽到山風從草窩邊卷過。
一路逃命,所有人都是疲憊不堪,場下沒多久就鼾聲四起,四個人一起進入了夢鄉。
劉誌迷迷糊糊的又夢到了鄭小姐……
夜半,一個黑影忽然慢慢摸了起來,月光照著他的臉,卻是金忌九。
隨即,兩個隨從也爬了起來,三個人相互一看,微微點頭,其中一人取出繩索,另兩人手持兵器,三人慢慢向劉誌靠近。
淡淡的月光中,劉誌蜷縮在草垛間,一動不動,睡的極死,仿佛根本不知道危險的臨近。
靜夜裡。
三人咬著牙,屏氣凝息,一步一步的向前挪近。
行進之中,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寫滿了恐懼,對於在草垛間熟睡的那個瘸子,他們絲毫不敢以殘疾人看待,因為他們清楚知道、並且見識過劉誌手段之殘酷,劉誌不愛財,但有金銀都會分給他們。但同時的,劉誌對部下要求極嚴,但有違抗,輕者斬手臂,重則斬首,從沒有任何情麵可講,
這麼長時間,他們已經完全被劉誌懾服,心理上充滿了對劉誌的畏懼,但是劉誌一瞪眼,他們就會嚇的肝顫,今夜若不是被逼到了絕境,他們是說什麼也不敢對劉誌生出二心的。
但沒有辦法,為了自己的存活,他們三人必須拿下劉誌。
一步一步,三人終於來到了劉誌身前六步之內,就在金忌九咬牙切齒,強壓著心中的恐懼,給另外兩人使眼色,三人準備一撲而上、拿下劉誌之時,其中一個隨從忽然愣在了原地,隨即驚叫一聲,噗通跪在了地上,口中叫:“莫要開銃,三將軍,你莫要誤會,不是我啊~~”
另一個隨從稍微一愣,也慌忙扔了兵器,跪在了地上,叫道:“三將軍,饒命啊。”
金忌九驚駭無比,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劉誌居然已經睜開了眼睛,此時正冷冷看著他們呢。
而那一杆鳥銃,早已經被劉誌操在了手中,槍口向前,正對著他們三個人。
也怪不得兩個隨從驚叫,在劉誌長期積威,尤其是鳥銃在手的情況下,他們不恐懼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