廓州城自給自足的體係就這樣形成了,城內囤積的青稞用來製作糌粑,但青稞存量太少,致使糌粑隻能當做零食來用,主要食物來源還是羊奶和犛牛奶,年老或生病的牛羊可以殺掉來改善夥食。照這樣安排堅守下去,最先堅持不住的必然是圍在城外的唐軍,敵人騎兵攜帶的補給頂多維持一個月,他們卻能夠堅持到第二年春天。
如本大人計劃得很完美,隻要唐軍師老兵疲,箭儘糧絕,必然後撤,他可趁機出城追擊,在這山溝溝裡騎兵的速度不一定能夠跑得過步卒,到時候整個廓州和鄯州依然是他們的。
李嗣業很快率領後軍來到了城下,繞著廓州的城牆轉了一圈,然後安營紮寨,把田珍,段秀實和徐賓請到了賬中。
田珍率先向他請示道:“我們又俘虜了四個馴奴東岱兩萬多人,僅僅牲畜就有五萬頭,是不是要遣送到後方去給論惟良?
”暫時不必,我剛剛圍著廓州城轉了一圈,可能吐蕃人是要與我們進行消耗戰。廓州城原為隴右寧塞軍的駐地,城牆比我想象得要堅固,想要段時間內攻下來很困難,所以要做好打長期戰的準備,這四個東岱牛羊生產的奶,正好對軍隊的糧草形成一個補充。”
段秀實提出疑問:“可眼下正值冬季,草木都已經枯黃,如何能夠供養得起五萬多頭牲畜。”
李嗣業負手說道:“這不是問題,高原上的動物耐寒耐饑性都非常好,枯黃的草木犛牛也能夠食用,況且這附近的山脈裡鬆柏不少,高原羊也可以吃鬆針柏樹葉來渡過寒冬。今後的消耗就更不用擔心,我軍會時常吃羊肉來改善夥食,所以這些牛羊隻會一天比一天少,不會更多。傳令給全軍,明日除圍城部隊外,其餘軍士都到山上去割草、砍伐鬆枝,另外派一些人幫助牧民們搭建氈帳,既然他們已經降唐,從今日起就算是大唐治下的百姓了。”
唐軍主動在廓州城外紮下營寨,並且劃分和搭建了兩個營地作為歸降的馴奴東岱暫住點。然後發動廣大牧民,趁著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尚未到來,預先采集些黃草當做過冬儲備。
這些都是防患於未然的準備工作,然而和吐蕃人拚消耗乃是不得已之際最差的辦法,當然要儘快想辦法把廓州城攻下來,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源。
李嗣業不斷地派人去彙總情報,從這些歸順的東岱官員口中詢問一切有關城中的情況。他大致了解到蘇毗如即使將兩萬馴奴東岱逐出廓州城,城中依然充塞了近十六萬人和牲畜。這些人中作戰力量將近有七萬,與飛虎騎和瀚海軍的總兵力持平。更多的是普通吐蕃牧民和牲畜。供養這麼多的人畜食用,需要大量的糧食和草料。
想到這裡他突然眼前一亮,吩咐帳中的衛士道:“把四位東岱東本請到帳中來。”
這四個馴奴東岱的首領歸順後,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優待,河西軍繼續讓他們管理各自的部眾,還授予了中郎將之類的名譽官職。儘管如此他們內心依然有些忐忑。天下的統治者都一樣不好伺候,萬一他們稍稍辦事不力,就害怕唐軍高層找個借口將他們除掉。
聽到李嗣業請他們入中軍大帳,四人心中十分惶恐,依次進入帳中後跪地抱胸道:“卑職參見大王。”
李嗣業上前將他們攙扶起來,請四人各自落座後問道:“你們也在廓州城中呆過一段時間,可知道城中草料糧食囤積的地點?”
四人連忙站起來稟告,李嗣業擺手說道:“不必著急,一個一個說,說得不全麵的,其他人可以補充。”
其中一人與其餘三人對視了一眼,搶先說道:“城中的糧食都囤積在城中央窖倉中,但草料存量太多,隻能搭建一部分草棚,大多數都是露天堆放。蘇毗如如本擔心唐軍攻城時會用火攻,所以草料的堆積點離城牆有一段距離。”
“哦。”李嗣業眼睛放光地問道:“有沒有具體位置,距離城牆的遠近。”
“這個,卑職……”趁著此人說話卡殼,另一人主動上前插進話頭說道:“我知道,由於囤積的草料太多,幾乎占據了城中心的所有地區,但每一個草料場的外圍都距離城牆有八百多步。”
“八百多步?”李嗣業有些後悔沒有將玄武炮帶進來了。如果草料場離城牆都有八百多步,那麼他在城外布置發射的武器至少要有一千步的射程,想要達到這個射程隻有改進型玄武炮才能夠做到。
現在再傳令調集玄武炮怕是來不及了,從古浪縣來到廓州將近有五百裡地,山路崎嶇即使運輸十門玄武炮都是對人力極大的損耗。與其舍近求遠,到不如臨時趕造一種能夠將猛火雷投擲進一千步範圍內的武器。
他們雖然沒有攜帶火炮,卻預先帶了大量的猛火雷和油脂,用來當做攻城的利器。不過現在看來,好鋼就應該用在刀刃上,把城中的草料當做進攻目標,才是擊敗蘇毗如的最佳戰術。
他臉上露出笑容,對四人擺手說道:“你們提供的情報非常重要,先下去休息吧,此番若能攻下廓州城就是大功一件。”
四人齊齊躬身抱胸:“能為大王效力,乃是我們的榮幸。”
他們走出大帳後,李嗣業立刻在案幾前坐下,鋪攤開一張大紙,在上麵勾畫出一張草圖。然後命人將軍師徐賓請到大帳中來。
等徐賓進入帳中後,李嗣業將草圖遞到他手中說道:“我們已得知吐蕃人將草料堆積在廓州城中心地帶,所以我們需要一種東西把裝滿油脂的猛火雷投進廓州城的中央,就是這種東西。”
徐賓捏著圖紙眨巴著眼睛,這玩意兒瞧著像個西瓜,下麵用線條掛著的東西他倒是看出來了,像個籃子。也可能是因為李嗣業的畫畫功底太差,他實在是看不出這是個什麼東東。
李嗣業自顧指著圖紙說道:“我們做幾個大號的孔明燈,內部用柔韌的竹木編織框架,外邊用牛皮包裹縫製,以密不透風為準。下方掛一銅爐裝滿油脂,搓一根大號的油撚子點燃,使空氣熱脹上升。最下方再掛一吊籃,裡麵裝載兩名兵卒和若乾猛火雷。等到有風那一日,辨明方向點燃孔明燈,飄入廓州城中草料場上空投擲。可使城中央燃起熊熊大火,燒光蘇毗如的所有草料,廓州城則不攻自破。”
徐賓欣喜地叉手吹捧道:“主公真是智謀無雙,此計正是攻克廓州擊潰蘇毗如的良方,我這就派人下去趕造,爭取在五天之內做出個七八個來。”
製作熱氣球的材料都是現成的,吐蕃牧民們氈帳中的犛牛皮比比皆是,這些婦女們得到上麵的命令連夜縫製,他們也許不知道,自己縫製的這個東西,能將廓州城中的吐蕃人陷入火海和絕境之中,將來她們若是知道,又不知如何感想。
心靈手巧的河西子弟們已經用桑木條編織出一個框架,婦女們將蒙皮縫上,黃銅打造的燈油爐已經固定好,十個熱氣球一字排開在營地上。
這種技術不成熟的熱氣球比較依賴天氣,風力也要求適中,太大的風熱氣球難以控製,容易被風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