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奶會打仗?”
陸義良小聲嘀咕一句。
“你四奶奶可是闖王的閨女,你說她會不會打仗?你四爺爺在家種地的時候,你四奶奶就馬上殺敵了。”
陸四笑了笑,側身對有些尷尬的李來亨道:“去告訴你姑姑,一口棺材有點擠,我老家那邊是兩口棺材,誰先死誰先埋。”
李來亨看了看同他年紀相仿的姑父,默默打馬跟上姑姑。
隨陸四出發的是趙忠義、曹彥虎、樊霸等將領帶領的3000旗牌親兵,配有戰馬2500匹,其餘都是騾子。
考慮到從歸德西進商洛有幾百裡地,途中雖說有第五鎮駐防的開封,但同樣有明軍駐防汝州,穿過汝州就是向清軍投降的河南府,所以淮軍速度必須要快,也不能與明軍、清軍有任何糾纏,中途更是沒有多少休整時間,因此這3000旗牌親兵都是一人雙畜(騾、馬),此外又帶了500頭驢子,關鍵時候可以殺了吃肉。
除了這500頭驢是賈漢複向歸德守將黃中色索要的之外,另外黃中色還被“征”了400多頭騾子,把這個前明軍降將好一陣心疼,因為他在歸德窩了大半年才攢下這麼點家當,一夜之間畜去財空,心裡哪裡好受。
順軍禦營那邊則是出動了4000官兵,竟是清一色戰馬,看起來比淮軍這支騾馬騎兵要精銳的多。
帶兵的綿侯袁宗第同部將白鳴鶴、劉體純等人都是原先順軍“三堵牆”的將領,於騎兵作戰遠比淮軍要熟悉,要有經驗。
現在的順軍五大營有三營都是山海關兵敗後重建,包括袁宗第的右營。不過雖是重建,軍官骨乾保存不少,所以右營七千兵也是精銳,李自成能將右營當成女兒的嫁妝,可見這位永昌皇帝對唯一的女兒有多重視。
淮軍這邊唯一能算得上是騎兵將領的是李元胤和趙忠義。
李元胤是李成棟的養子,自幼隨父馬上睡,馬上戰,年紀雖輕極有本事。趙忠義是明將金聲桓的親兵出身,其餘將領多是兩腳貓,以致樊霸這個山東響馬出身的騎術在淮軍當中都能排上前幾號。
顧君恩隨右營兵一起出發,這位大順可能僅存的謀士、吏政府侍郎不僅是個文官,騎馬的本領同樣高超。
陸四出城後,順軍官兵同淮軍的旗牌兵已經在城外列陣,徑渭分明。雙方普通官兵的軍服並沒有明顯差距,隻將領頭盔不同。順軍那邊的軍官多是鬥笠,又叫南陽帽,淮軍這邊則戴著繳獲的明軍頭盔,因此陡見這順淮列陣場麵,不知情的很容易將他們當成是順軍和明軍。
“淮侯到了。”
顧君恩輕聲對袁宗第道,後者卻沒有上前去迎,而是看向剛剛勒馬過來的公主。劉體純等順軍將領也都不約而同將視線落在了大順公主臉上。
這些被李自成當成“嫁妝”贈予淮軍都督陸文宗的禦營官兵並沒有習慣他們的新身份,或者說潛意識裡仍是將大順公主當成他們的“主上”,而不是遵從大順臣子的駙馬命令。
李翠微卻是毫不猶豫將手中的馬鞭抬起,朝正過來的陸四一指,對袁宗第道:“袁叔叔,我是女兒身,如今又已出嫁,今後你們從我夫君之命便可。”
顧君恩聞言,微微點頭:殿下大事不糊塗。
“好,聽侄女的。”
袁宗第沒有二話帶著白鳴鶴等部將縱馬上前去迎陸四,甚至準備下馬行禮。
陸四如何會讓袁宗第這位大順綿侯下馬行禮,於馬上就一把拽住其胳膊,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意這些俗禮?難道綿侯要我下馬還拜你不成!”
說完,朝白鳴鶴、劉體純等一眾順軍將領看去,揚聲道:“陛下有難,全力以赴。順軍淮軍,都是一家,共赴國難!”
“順淮一家,共赴國難!”
“順淮一家,共赴國難!”
七千將士的叫吼聲於歸德西門外響徹,城門下送行的黃中色麵露沉思,偷偷拉了把虞紹勳,低聲道:“李闖那幫手下不識數,恐怕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銀子。”
虞紹勳臉抽了抽,沒答理黃中色。
“老虞,咱們和闖賊可不對付,都督真把闖賊人馬收進來,以後怕沒咱們什麼事。”
黃中色臉上滿是憂慮。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以前他們是明軍的時候跟闖軍打的可是不輕。看都督這付行事,擺明是有意以救李闖之名收順軍之心,將來淮軍隊伍裡真要多出一大幫子李闖的人,他們這些前明降將跟順軍那幫人怎麼處?
論親疏關係,也是同為“反賊”的順軍那幫人更親淮軍,他們這些明軍降將可比不了。
虞紹勳怔怔的看了眼充滿擔心的黃中色,半天才說了句:“你要不想在淮軍乾,長江沒蓋蓋子,你試試能不能遊過去。”
“這是什麼話,我跟你老虞掏心窩子,你老虞就這麼埋汰我?”黃中色不高興了。
“咱們現在要麼跟都督一條路走到底,要麼就去降那滿洲韃子,其它的念頭我勸你徹底打消,就算你黃中色有本事遊過長江,將來也是要降的命。”虞紹勳正色說道。
黃中色一愣:“為什麼?”
“明朝沒救了。”
虞紹勳搖了搖頭。
“南京那邊可是還有半壁江山的,有錢有糧,怎麼就沒救?”黃中色不服氣。
“有錢有糧,小兒抱金而矣。再說那南京,有中興氣象?潞王是個什麼貨色,你老黃不知道?”虞紹勳目中滿是鄙夷之色。
“這...”
黃中色不吭聲了。
虞紹勳四下看了眼,低聲道:“你想乾什麼是你的事,不過我勸你一句,局勢未明之前,彆做傻事。”
“哪能呢。”
黃中色訕笑一聲,“李闖真叫韃子弄死了,他手下那些兵將還不是得投咱淮軍,到時候咱淮軍未必就拚不過他韃子。鹿死誰死,不好說呢。”
“就看都督能不能斷了阿濟格後路了,真成的話,咱們可得賣些力氣,彆總當縮頭烏龜。張國柱可是比咱們走得遠。”
虞紹勳吐了口氣,目光中,都督已在一眾順淮將領簇擁下往西開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