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姒麻爪了。
她唇角都有些抽搐。
她今兒個還真是禍不單行,這人擺明了碰她的瓷!
她張口剛要說不行。
下一秒,姬無月便退後了去,淡聲道:“我開玩笑的,姑娘還當真了。”
半真半假。
姬無月知道,他這個身份的,嫁人本就是癡心妄想的事情,但是剛剛說出口的時候,他還真帶了幾分認真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生的不錯。
但麵前這女子還是想也不想地張口就要拒絕。
“……”
姬無月心裡有幾分膈應。
或者說不是滋味。
他便先一步開了口,說是玩笑。
麵上已經沒了笑意。
不管怎麼樣,這事終究是她不對。
見姬無月眉眼間似有鬱色。
江姒了然,這人怕是心下不快。
她歎了口氣,道:“今天真是冒犯公子了。還好公子說的是玩笑話……不瞞公子,再下已經有了未婚夫婿。”
言儘於此。
江姒沒有再往下說,她相信姬無月也能夠明白了。
未婚夫?
姬無月是真的愣住了。
攏在袖中的手指收緊,他這次臉上是徹底失了笑意。
姬無月的脾氣到底算不得好。
他淡淡地掃了江姒一眼。
“乾我何事。”
扔下這句話,轉頭就走。
江姒:“…………”
就脾氣還挺大的。
姬無月走了,江姒自然不可能繼續站在這裡,她也回自己的住處去換衣服了,這天氣還比較冷,她可不想再凍感冒了。
.
另一邊。
沐浴完,換好了乾淨衣服的姬無月,他坐在禦書房裡,一邊拿著奏折看,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麵,他在想著今天碰到的那個女人。
是了。
姬無月,當今聖上之名諱。
他以男子之身,扮作女人,在這九五之尊的座位上坐了將近十年。
十五歲登基,如今已是第八個年頭。
姬無月性子清冷平和,做了多年的皇帝,難免染上了些許傲慢與唯我獨尊。
今日他半真半假地開了個玩笑,卻是被人拒絕了個徹底。
這難免讓姬無月覺得羞憤和惱怒。
他到底是個男子。
呼出一口氣來,姬無月目光沉沉地看著桌上的奏折。
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他不該這樣。
剛剛回宮的時候,姬無月下意識地想讓暗衛去查江姒的身份,但他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就算查到了,然後呢。
他要做什麼?
按捺住這樣的想法,姬無月麵無表情地揮去腦海中雜亂的思緒。
何必呢。
不過萍水相逢一人。
之後怕是再無相見之日。
.
姬無月沒想到,他與江姒再見來得這樣的快。
就在一個月後。
殿試之日。
…
金鑾殿內,莊嚴陣重。
作為會試的魁首,江姒是站在最前列的,她同樣恭敬地彎腰拱手,朝著高位之上的帝王行禮。
江姒是第一批被點到的。
姬無月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怎麼樣,連帶著今天來主考,他也還是懨懨的,他揮了揮手,示意太監宣人上前來。
司禮太監捧著手裡的花名冊,拔高了嗓子。
“宣考生江姒覲見。”
聽到這個名字。
高座上的帝王很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就是抬起那一雙狹長的眸子,透過垂下的十二冕旒,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那站在禦階之下的青衣女子。
那張熟悉的堪稱禍水的臉。
鳳眼,細長眉。
姬無月的瞳孔都收縮了一下。
雖然心下震驚,但他倒不至於當場失了分寸。
他念了題目,然後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江姒,等她的回答,或者說……
等她抬頭看他。
但是江姒始終沒有抬頭直視天顏,她全程有條不紊地回答著題目,出口成章,沒有出一點錯誤,沒有錯一點規矩。
直到江姒最後朝他拱手,以最後一句“學生愚見”結束回答。
姬無月才回神。
他知道江姒回答的不錯,連場上的其他幾個考官也在頻頻點頭,遮掩不住的欣賞之色。
但是姬無月心底莫名不舒服。
他說了句自己也想不到的話。
“你,抬起頭來。”
江姒一愣。
若非聖上允許,臣子在朝不得直視天顏。
雖然不知道這位陛下為什麼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江姒還是抬了頭。
然後看到了那張算得上麵熟的臉。
“……”
白馬寺。
水池邊。
江姒當然沒有忘記姬無月。
她算得上有些失禮地盯著座上的帝王看了,她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刹那間劃過了算得上驚訝的情緒,一閃即逝。
這一瞬間,江姒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因為,女帝怎會是那天她遇到的那個人。
那個人,分明是個男子。
江姒:“……”
她好像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
會不會被滅口。
麻爪了。
江姒這樣,姬無月卻是心底舒暢了幾分。
見這人冷淡的麵具破碎,失神一般地盯著他。
姬無月這時候的心情很難說。
有些愉悅,帶著點忐忑,還有幾分莫名其妙的惱怒。
連他自己也沒發現,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帶著點上翹的弧度。
……
直到被點了狀元。
江姒還是渾渾噩噩的。
上首的姬無月似乎還嫌給江姒的衝擊不夠大。
“若非江卿才華橫溢,朕都想點你為探花了。”
“江卿美貌,來日打馬禦街前,不知多少公子要為你傾心。”
他這話帶著點調笑的意味。
江姒唇角一抽。
“陛下謬讚。”
帝王都開口了。
底下的臣子自然是要附和的,這總不能讓陛下一個人唱獨角戲啊。
“哈哈哈陛下此言甚是,老婦也是頭一回看見這樣俊俏的女郎,還有如此才華,江姑娘日後的夫婿可是有福了。”
“對對對,便是男子,也很少有江姑娘如此的好顏色。”
…
一想到那日,這人說自己已有未婚夫婿。
姬無月的眉眼間到底還是有幾分陰霾。
他又不冷不熱地彎了下唇角。
年紀不大。
倒早早地訂了婚。
……怎的就這般著急麼。
.
殿試過後。
江姒被一個小太監留了下來。
“江姑娘,江姑娘,留步啊。”
“陛下宣你去禦書房呢。”
江姒心一沉。
完了,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她怕不是今日要命喪皇宮,誰讓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