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昀的眼神微微一暗。
他捏著椅子扶手的手指不由得攥緊,眉頭蹙起。
見不得江姒這樣。
哪怕是在小世界裡麵。
“平身,起來回話。”
皇帝的嗓音還是柔和著的,但江姒就是從中聽出了些許不悅的意味。
她眨眨眼睛。
大概是明白戚昀在鬨什麼彆扭了。
江姒不由得失笑。
……她根本不在乎這些。
她現在在小世界的身份是臣子,那麼對君王行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江姒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很敬業的,不會為了這種事情矯情而撂擔子不乾。
“微臣要彈劾時丞相,勾結外邦,通敵賣國。”
話音落地,滿朝震驚。
眾皆嘩然。
可以說,在這一瞬間,朝堂上就炸了,眾大臣議論紛紛。
就像是一枚石子落入了平靜的湖麵,攪動一池平靜。
當然,反應最激烈的當然是當事人時丞相,她臉色難看的很,畢竟她想不到自己兒子的妻主居然會捅她一刀。
這個江姒,簡直不識好歹。
時丞相當即跪下朝著聖上喊冤,“陛下明鑒啊,老臣冤枉,老臣從先帝之時就開始輔佐先帝,再到陛下,老臣這麼多年來可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的。”
她憤然甩袖,一雙老眼,憤怒而又陰毒地望向了江姒。
“江姒,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汙蔑老婦。”
“虧我還覺得你是我兒子的妻主,還時時提攜於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這個長輩的?”
時丞相轉頭再看向皇帝的時候已經是老淚縱橫了。
“都怪老婦識人不清,竟是瞎眼沒認出這個白眼狼,陛下明鑒啊——”
時丞相深深地拜了下去,額頭重重地磕在了漢白玉地麵上。
那力度,江姒看了都不由得眼皮一跳。
皇帝看向江姒,溫潤平和的嗓音響起。
“江卿,可有證據?”
問的和真的一樣。
明明證據都是這人給她準備的。
江姒拱手,濃密眼睫掩下眼底的稀碎冷光。
“回陛下,微臣有證據。”
她從袖中拿出了一疊信來,扔到了時丞相麵前的地上,再傳了幾個本該死於時丞相之手的人上來。
人證物證俱在。
那些信件上,明明白白地刻著時丞相的私印,無可抵賴。
還有那幾個知情人,在看到他們出現的時候,時丞相的臉白的跟見了鬼似的。
眼看著陰謀敗露。
時丞相的眼中劃過陰狠,她一下扔掉了手中的玉笏,再摘掉頭上的烏紗狠狠扔在地上,眼睛猩紅地盯著眼前的帝王,還有站在帝王座下的緋衣女子。
“姬無月,老婦做這個丞相早就做夠了,我輔佐你們姬家兩代人,若是沒有我,你以為你姬無月做得穩屁股底下的這把椅子?”
“姬無月,你可彆忘了,我手底下可是有兵權的,你今日若是敢殺我,我的軍隊明日就會攻入皇城,孰輕孰重,嗬,你明白的。”
聞言,高高在上的帝王低低地笑了起來。
殷紅唇角勾起一道淡淡的弧度,卻是含著說不出的殘忍與諷刺,“朕不敢?”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
“你的軍隊?”
皇帝輕輕地歎了口氣,道:“丞相啊,你怎麼會有軍隊呢,豢養私軍,還時丞相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看來真是朕饒不得你了。”
時丞相破罐子破摔了。
“姬氏小兒,老婦今日就給你好好上一課。”
她拿出掛在脖子裡的一串骨笛,吹響,眼底劃過興奮。
時丞相連在皇宮裡都是安插了不少奸細的,就連羽林衛裡麵,都有好些是她的人。
隻要她一吹響骨笛,那大批的衛士都會一擁而入,最後幫她完成她的雄圖霸業。
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並沒有任何人出現。
時丞相狂妄地笑出了聲,但是過了一會兒,愣是沒有任何動靜,感覺到像小醜一樣上躥下跳的自己,她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時丞相僵硬著脖子去看姬無月,她啞著嗓音,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是你……是你做的是不是?”
皇帝好脾氣地多問了一句,“丞相說的是那埋骨於青落坡的五萬將士麼?”
“……唔,忘了丞相你還不知道,就是在昨夜,青落坡一夜之間血流成河,那五萬餘孽,已經殉國。”
說到最後殉國二字的時候,皇帝略略壓低了嗓音,輕描淡寫地,說出讓人不寒而栗的話語來。
“……據說,那邊的土都被染紅了呢。”
可不是麼,那日他親眼所見。
濃稠的近乎於血海屍山的景象,讓人看著就不寒而栗,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裡,帶著點潮濕的霧氣,熏得人眼睛疼腦袋也疼。
戚昀的眼神閃過悲憫,卻未曾動搖。
“唉,作孽啊……但是這叛國之軍,留不得。”
一字一句儘是殘忍與輕蔑,高高在上的嘲弄。
時丞相在那一瞬間麵如死灰,他被氣的幾乎吐血,他的心都在滴血啊。
“好,好,姬無月你這小兒夠狠,老婦無話可說。”
她突然陰狠地笑了兩聲,“陛下,真不巧,老婦正好還有先帝所賜的免死金牌一塊。”
“你不能殺我。相信陛下也不想落得個不忠不孝的下場吧?”
誰知道姬無月,不對,應該說是戚昀,他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他畢竟不是真正的皇帝,在他看來,流言蜚語不過是落在身上不輕不重的幾句話而已。
他有什麼好怕的。
至於原身的意思,那就不歸戚昀管了。
“將次等反賊給朕拿下,壓入天牢,擇日……處死。”
時丞相被拉下去的時候還在大聲嚷嚷著不能殺她。
戚昀全當她放屁。
接下來,江姒接了旨意,她檢舉有功,這起案子便交到了江姒的手上。
由她去丞相府宣旨。
宣布時丞相一家最後的結局。
這件事情的消息瞞的很緊,直到江姒去了丞相府,時淮這才得了消息匆匆趕過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時符狼子野心,圖謀不軌,對聖上有不臣之心……著男子全部充為官妓,成年女子一律斬首示眾,家產全部抄沒充公,欽此。”
時淮急急趕到丞相府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道旨意,他人都差點沒站穩。
他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視線上移,落在了不遠處的穿著絳紅官袍的女子身上。
時淮的腦子都是懵的,像是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