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最近攤上事兒了。
有次吐槽的時候,它一不小心吐槽出了聲。
哪怕隻是一瞬間的氣息泄露,也被江姒敏銳地捕捉到了。
係統:“…”
要死,大意了。
若是係統有實體的話,它的腦門上應該滴下了三滴漫畫狀的冷汗。
憋急,等等。
你讓我想想這個淡該怎麼扯?!
“你還附身在本君身上。”
辨不清喜怒的一道女聲。
一雙沉到看不清顏色的眸子,似乎穿破虛空,直直地落在它的身上,這讓係統有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
“…………”淦。
女子那樣類似獸瞳的眼眸,在那一瞬間似乎變成了清透冰冷的淺琥珀色。
係統:[彆急,君上聽我細細解釋來——]
它剛要張嘴扯。
但下一秒就聽到清清冷冷,如珠碰玉石的一聲。
“不必。”
係統:“??”
宿主,我知道你現在很拽,但看在你摔壞腦袋記不得我的份上我就忍了,要是你得寸進尺的話,我也是會……從了你的。
係統聽到麵前這白衣女人開口。
“你究竟是何物?”
“附在本君身上有何企圖?”
“你從何而來?可有人指使?”
一連串的問題劈頭蓋臉朝可憐無助的係統砸過去。
係統剛想張嘴瞎扯,下一秒,它就發現自己不受控製地回答了江姒的話。
“我是係統,附身到宿主你的身上是為了拯救你,我是太子——嗶——所創造,也是——讓我來你身邊的——嗶——”
係統觸犯規定。
短短一句話裡麵好幾個屏蔽詞,聽得江姒眉頭都皺起來了。
她低喝一聲。
“胡言亂語……不知所謂!”
係統是真有點怕現在的江姒,它剛想說兩句好話哄江姒,結果發現嘴巴很誠實地說出了心底的想法。
“我他媽辛辛苦苦的這是為了誰,宿主你不識好歹懷疑我就算了,你還這樣羞辱我!”
江姒眼眸微微眯起。
係統絕望:“……”他媽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
宿主她做了什麼?!
江姒:“你對本君很是不滿?”
係統假笑:“那是萬萬沒……你知道就好。”
係統:“……”
江姒:“嗬。”
她大發慈悲給係統解釋了,“這是本君所創的真言咒。”
“這樣不好,真的,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是這樣沒有的。”
江姒不理它,“上次你逃的太快,本君沒來得及對你用。”
“……”
她不著痕跡地摩挲著大拇指上的一枚戒指,掩蓋在雪衣下的手白皙如玉石,透著一股漂亮的光澤。
“接下來,本君問什麼你隻管答就是了。”
係統為難:“君上,不是我不想回答,實在是有些問題答不得啊……”它用了個通俗易懂的說法。
“我身上被下了禁製。”
雪衣美人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過於纖長的眼睫毛微微垂下。
接下來開始一問一答模式。
“你對本君可有惡意?”
“那肯定沒有。”
“你對本君可否造成傷害?”
“那顯然不能。”
…
“你對本君可有用處?”
“那指定沒……有!有有有!!”
話答得太快沒過腦子,係統趕忙改口。
它保證,它在宿主眼裡看到了還未褪去的一抹可惜。
……?
可惜什麼?
可惜沒有合理的理由弄死它了嗎?
係統悲憤道:“我能幫你飛升,幫你完成你最大的心願,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我的寶!”
“…………”
很長一段時間的死寂。
江姒捏捏眉心。
她全程對它用了真言咒,所以說,這個叫係統的家夥確實沒有說假話。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它沒有說假話。
可它確實說了一堆廢話,
江姒已經不抱希望了,“說說看吧,你覺得本君該如何做,才有可能飛升。”
平淡不帶一絲起伏的女聲緩緩響起。
“這片大陸的情況相信你已經有所了解。”
“千年之前,靈源枯竭,靈脈萎縮,飛升之路被斷。”
女人幾不可察地扯動了一下唇角,沉若寒潭的眼眸裡閃過濃重的嘲諷之色。
“在以往的歲月裡,本君從不信此等荒謬之言。”
“我曾認為,這不過是失敗者無用的推諉之辭。”
這話是何等的自傲。
不過她也確實有自傲的資本。
若她生於千年之前,怕是早已踏破虛空,飛升成仙。
“而我現在,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一層壁。”
“它在阻止我更進一步。”
“我已步入大乘巔峰,隻差一步便能踏入渡劫。”
“可這天道……竟可笑地在威脅我。”
係統沉默了。
這這這,自從前任天道卸任之後,三千世界中的一部分世界確實陷入了混亂,規則有了意識,生了私欲。
這才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算了,現在和宿主說這些也沒用。
它咳嗽一聲:“那什麼,這還是有辦法的,我這不是來了嘛!”
“…”
沒有人理它。
係統也不尷尬,“宿主,我不得不提一句。你一開始的想法是不對的。”
江姒:“?”
“你想的不就是修無情道,借此斬情劫,助你成道麼?”
“你選中的那個倒黴的小可憐不就是溫雪聲麼?”
江姒:“……”
她露出一個雲淡風輕的笑,連語調還是一樣不緊不慢的節奏,
“知道這麼多啊。”
“你倒是真不怕死。”
係統:讓它嘴賤。
“雖然宿主你的大方向不太對,但是歪打正著了最正確的一條路。”
江姒:“。”
係統也不打啞謎,直接道:“溫雪聲確實是能助你飛升的那個人。”
“不過不是因為什麼情不情劫的。”
“而是因為……他的冥族王族血脈。”
“冥族王族血脈,要麼,你就讓他心甘情願為你搭天梯,要麼——”
係統話鋒一轉,本就僵硬的機械音變得更加森冷。
“要麼,取他最絕望之時的心頭血,用他的血肉之軀,助你飛升。”
這二者有何不同呢。
……沒什麼大不同的。
無論是哪種方式,那個冥族,都逃不過一死。
都是死。
那有何區彆。
她半垂著眼睫毛,手指逐漸緊握椅子扶手。
她忽然笑了。
“你倒是膽子不小。”
“居然敢唆使本君用活人祭。”
活人祭。
就是用他人的性命乃至神魂,成就自己的修行。
這在修真界是大忌。
說白了,隻有那些邪魔外道才會選擇的逆天做法。
現在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東西,居然膽大包天到唆使她動用此法。
還真是……夠大膽。
不過江姒並不十分排斥。
她骨子裡就是瘋狂的,掩蓋在那張溫和疏離的麵具之下的,是傲慢且張狂的本性。
“心甘情願就算了,本君耗不起這個耐心。”
“到時候,隻要他足夠恨我就夠了。”
係統忍不住提醒她,“你知道溫雪聲到底是誰麼,就答應得這麼快。”
宮殿裡沉寂了很久,才緩緩響起女人波瀾不驚的冷淡語調。
“無論是溫雪聲,還是蕭令儀。”
“他們都沒有區彆。”
...
*
*
飛來峰後是一片浩如煙海的桃花林,尋常桃花易謝,但這飛來峰上的桃花,百年不曾凋零。
起初旁人還以為是妖異之兆,但這麼多年來也未曾發生過什麼事情,旁人也隻把這當成飛來峰的一處奇景。
喝了一壇子酒,一醉八天的浮驊醒來後直奔飛來峰。
他掐指一算就知道溫雪聲這家夥在這兒練劍。
…
“溫雪聲!”
“你有沒有心,好歹我們也是同門子弟啊,你居然讓我一個人在那樹底下睡了八天?!”
“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遭遇了什麼?!!”
天寒露重。
他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身上覆蓋了一層重重的寒霜之時,他心都涼了。
當然,這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浮驊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同樣穿著昆侖弟子服飾的年輕修士,顫顫巍巍地伸手捏著一塊白布準備往他臉上蓋。
“……”
“……”
四目相對。
驚恐加倍。
浮驊萬萬沒想到,他這是成什麼樣兒了,都讓彆人以為他死了!
連白布都準備上了!
那修士可能也是個剛入門的愣頭青。
他見浮驊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躺在樹底下,還是以一種安詳到無可挑剔的姿勢,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前,雙腿筆直,仰麵朝天躺著。
睡棺材板最巴適的姿勢。
眉眼含笑,走的安詳。
要死不死的,浮驊旁邊還有鳥銜來的幾支花。
這愣頭青一時間起了憐憫之心,這才掏出自己繡了好久的一塊素色手帕往浮驊臉上蓋去,想讓這位師兄走的體麵一點。
結果下一秒就和這師兄四目相對。
見此,這人先是瞳孔放大,然後喃喃了一聲“詐屍”,最後白眼一翻,厥過去了。
浮驊:“…………”
這是羞辱。
這是對他赤果果的羞辱!
所以浮驊一醒就去找溫雪聲算賬了。
他們同門幾年的情義。
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青年收了劍,身姿筆挺地站在一棵桃樹前,他慢條斯理地擦拭了下閃著寒芒的劍尖。
見到浮驊在他麵前站定。
青年溫和地和他打了招呼,“浮師弟。”
態度柔和清潤的不正常。
浮驊:“……”
反正浮驊整個人都不好了。
還浮師弟?
溫雪聲什麼時候用這種語氣這麼交過他?
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溫雪聲,你好好說話,彆這個樣子!”
青年一愣:“……什麼?”
浮驊腦子裡冒出一個驚悚的想法。
他嘴比腦子快,脫口而出,道:“你不要想了,我知道我帥的天崩地裂又有錢,相處久了對我心生愛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還是喜歡妹子,你趁早死心吧,彆糾纏得太難看了給彼此一個體麵。”
溫雪聲,也就是蕭令儀,他嘴角的笑,徹徹底底地凝固了。
“……”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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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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