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和李義府雖然正式拜師,成了王子安的入門弟子,但卻沒辦法真的每天都留在王子安這邊。
畢竟馬周還要處理大唐長樂商行那邊的事情,而李義府則還要完成國子監那邊的學業。今天兩個人過來,也是因為外麵的輿論對自家先生越來越不利,有些坐不住了。
結果見自家先生雲淡風輕,絲毫心中早已經有了對策,才稍稍放下心來。
馬周率先告退。
李承乾也找了個借口提前走了,這兩天,漠北大軍即將凱旋,作為大唐的太子,很多場合他是離不開的。
這幾天,他東宮裡的屬官,都在做著緊鑼密鼓的安排,他這位太子,也不好做個甩手大掌櫃,雖然他待在東宮也沒插不上手……
雖然李義府心中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安,但卻又隱隱約約地意識到,自己即將主持創辦的這個報紙可能真的有些不簡單。也許,真的會像先生所說的,將是自己的一份大禮。
有了這種覺悟,他反而拋開了所有的顧慮。既然要做,那就做到最好,彆管如何,先讓自家先生滿意再說。
抱大腿,搞投機,就得有抱大腿搞投機的覺悟。
他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拿著策劃書,仔細琢磨了半天,然後拿起毛筆,一邊琢磨,一邊做著記錄。
看著全神投入的李義府,王子安不由心情有點複雜。
這個人果然是天生的政客。
彆的不說,就這份心性和做事的勁頭,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
王子安不管他,自顧自地看看書,掃掃地,搭理一下自己的大棚,期間還找隔壁的老洪叔下了一盤“圍棋”。
日子真是美好啊。
可惜,這個冬天,晴天的時候太少,不是陰天,就是飛雪,不然曬曬太陽,釣釣魚,爬爬山,或是到城裡喝酒聽曲,看看雜耍,或是欣賞一下西域美女火辣熱情的表演,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現在也不錯。
再次大獲全勝。
在老洪叔不甘心的掙紮中,施施然地站起身來。
“不錯,不錯,老洪叔,這段時間進步不小——”
“我呸——是我大意了,你個臭小子,不講武德……”
王子安忍不住哈哈大笑。
也不管他,拍拍腚回去了。
等他回去的時候,驚訝地發現,李義府竟然已經做了好幾頁的草稿。
“先生,這裡有幾個問題,學生有點想不明白……”
王子安點了點頭,扯了條凳子,坐了下來。
“先生,我們頭版的這個朝政要聞和新聞銳評,會不會犯忌諱?而且很多消息我們恐怕拿不到……”
李義府望著王子安,語氣有些不確定。
“這個你不用擔心,儘管放心大膽的辦,消息的事情,你留心就好,會不定時的有人供稿——不過,你最好也學習著點,以後要學會自己寫……”
說到這裡,王子安看了他一眼,若有深意地道。
“這以後,就是民間的政見,可以直接讓陛下和宰相們看到的東西,以後能走多高,能走多遠,就看你在這一塊上能做到什麼程度了……”
李義府頓時神情一凜。
這玩意兒,竟然能直達天聽?
他心中瞬間就激動起來,果然,先生沒有騙我,這真是一份大禮!
超級大禮包啊,先生對我真好,虧我剛才竟然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對先生還有所猜忌,認為先生可能有所偏向,會坑自己。
李義府難得地升起了一股羞愧的感覺。
“先生,學生一定不會辜負先生的厚望和栽培!”
李義府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您的——”
王子安:……
望著李義府比自己都要成熟幾分的老臉,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沒你這麼大的兒砸!
有了這個小插曲,李義府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按照版塊的順序,逐個請教,很多問題,都很細致,甚至有很多是王子安前世都沒有注意到的。
“咳——這個問題啊,算是我對你的考驗,怎麼處理,你要隨機應變,如果什麼問題都來問我,我還要你何用啊……”
王子安故意把臉一沉,露出一絲不滿的神色。
李義府頓時就是一個激靈。
我真傻,真的,我早該想到了的。
這就是先生對自己的考驗啊!
先生已經把框架給我支起來了,隻是讓我處理一些具體的事務,我竟然都想不明白,竟然還傻乎乎自以為是地拿出來請教先生,真是……
“弟子明白,請先生放心,弟子一定會把這些問題處理好,不會讓先生失望!”
想明白的李義府,頓時就支棱起來了,腰杆都挺拔了幾分。
王子安淡定地點了點頭。
“嗯,這才像話。做事情,就得多思考,多總結,不能過於依賴老師,義府啊,我看好你,好好乾!報社的駐地我已經選好了,估計這兩天就會收拾出來,你先回去找幾個幫手,準備動手開始吧……”
在王子安敦敦教誨中,李義府心情激蕩,昂首挺胸地走了。
王子安這才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沒想到,這個狗東西這麼多問題。你問我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啊!報紙這玩意兒,老子前世也隻看過,沒做過啊……
不過,好在糊弄——咳咳,還在給他講明白了!
這兩天,雖然老李人沒過來,但是他要的人手卻是送過來了,整整兩百個青壯,外加二三十個經驗豐富的工匠!
瞧著眼前這一群腰挺腿直,精完氣足,幾乎是令行禁止的年輕人,王子安不由偷偷地抽搐了一下嘴角。
老李這狗東西,執行能力倒是很強。
自己給他說最好是有點身手的,竟然直接給自己塞過來了一波軍中精銳!
彆說開報社了,有這些人,都可以去當山大王了!
這恐怕是武力值最高的報社了吧?
雖然心中吐槽,但卻很滿意。
有了這一批人手,這報社就穩當多了。
大唐晚報的駐地和印刷廠,他都讓老李設在了曲江池畔。
前幾天,他曾跟著那位白麵無須的長孫掌櫃,親自去看了一眼,感覺很滿意。
那裡位置清幽,環境優美,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不遠處的城頭,還駐紮著一支城防軍。
這是要一言不合就出兵?
當個皇帝可以這麼豪橫的嗎?
不過王子安也樂得如此,內有二百精兵,外有城防軍協防,誰要是想動自己這報社和印刷廠,不好好掂量掂量恐怕是不行了。
這邊已經走上了正軌,也不知道孔穎達老先生那邊處理的怎麼樣了?
孔穎達和於誌寧老先生親自擔任總編的大唐自然雜誌,王子安原本也想設置在曲江池畔的,跟大唐晚報毗鄰。
但遭到了孔穎達和於誌寧兩位老爺子的激烈反對,在他們的強烈要求下,雜誌社的地址最終設在了國子監總部,據說就設在一群大佬辦公室的附近。
王子安想了想,好像也還行。
國子監本身就是大唐最高學府,裡麵來往上課的不是鴻學大儒,就是朝廷高官,在裡麵讀書的,除了高官子弟,就是一時之選的讀書人,學術氛圍和格調上倒是都挺搭配。
嗯,這樣才能更好地突出這本雜質的逼格。
最關鍵的是,這裡就在皇城邊上。
也不用擔心以那些人反應過來以後,會有什麼過激的行動。雖然那些世家門閥猖狂了些,但量他們還沒有在皇城邊上動手的膽子。
咳,真不是貪圖他那點房屋租賃費。
他這裡正納悶,想著要不要去國子監看看的時候,就看到一輛烏蓬馬車穩穩地停在了自家的門口。
“王公子,孔祭酒讓在下來請公子過去一趟,不知道您現在是否方便?”
車轅上跳下來的年輕人,一邊說著,一邊好奇地打量著王子安。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子安啊?
雖然以前天天牆上見,但還真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嗯,粉麵朱唇,玉樹臨風,平心而論,也就比自己差那麼一點點吧。
“孔祭酒找我,說什麼事了嗎?”
王子安一邊上車,一邊有些納悶地問了一句。
“沒說,不過我聽著孔祭酒屋裡很亂,好像——咳咳,好像吵起來了?”
王子安:……
所以,孔老爺子,你這是要請我去幫你助拳嗎?
馬車穩穩地在國子監大門門口停下,那位年輕人在前麵引路,一路串門過戶,往裡麵走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到這裡來,不由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青磚碧瓦,庭院深深,雖然沒有後世高聳的樓房,但卻透著一股子幽靜的書卷氣。
倒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王公子,就在前麵了——”
前麵帶路的年輕人,回首衝著王子安友好地笑了笑。
王子安:……
因為,隔著挺遠,他就聽到了裡麵的爭吵聲。
“孔老匹夫,你就說,憑什麼他王元能做責編,我宋某人就不能!你今天不給老夫一個說法,老夫與你誓不罷休……”
“宋兄說得對,今天不說清楚,老夫跟你們沒完……”
“……”
聽著裡麵亂成一團的爭吵,王子安不由頭皮發麻。
這群老爺子,這還真吵起來了啊?
我待會衝進去,一拳一個老爺子怪?
“各位先生,王子安公子到了——”
正在他猶豫著,要不要轉身就走的時候,就聽前麵那位年輕人已經扯著衝著裡麵喊了一嗓子。
王子安:……
見王子安眼神不善地望了過來,領路的年輕人,衝著王子安強行擠出一絲笑容,然後轉身跑了……
大佬們吵架,自己還是有多遠躲多遠的好啊。
唉,好奇心害死貓,剛才就是因為自己一時好奇,想去聽聽,就被孔祭酒給抓了壯丁,大冬天的,趕著馬車跑了一大圈。
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再跟著進去了。
“子安,快進來,快進來——”
一看王子安來了,孔穎達頓時如蒙大赦,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從房間裡擠了出來,衝著王子安拚命地招手。
跑,是跑不了了。
王子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屋裡幾乎是人滿為患。
差不多都是須發斑白的老爺子,一見王子安進來了,大家也不吵了。
“子安是吧,長得可真俊,過來孩子,咱爺倆好好說道說道……”
嘿,老爺子,就衝著你這麼會說話,我也得支持你!
王子安友好地衝這位臉色紅潤,身材微胖的老爺子點了點頭。
“敢問老爺子貴——”
這邊一句話還沒說完呢,旁邊就擠過來幾個老爺子,一把把他給扯住了,抓手的抓手,扯胳膊的扯胳膊……
王子安:……
“這個,咳咳——各位老爺子,彆激動,彆激動,都先請坐,有什麼話咱們坐下慢慢聊,沒有啥解決不了的問題……”
“對,對,對,坐下說,坐下說——”
幾個胡子都白了半邊的老爺子把王子安給摁到桌子前坐下,還有個老爺子提起茶壺就要給王子安倒水。
王子安:……
他有些無助地看向孔穎達,孔穎達回了他一個無奈的眼神。他隻得站起身來,轉頭把老爺子摁凳子上。
“不用,不用,老爺子您請坐,還是說一說吧,把晚輩叫過來,到底有何指教?”
老爺子起了幾次身,愣是沒起來……
見王子安望著自己,孔穎達隻得苦笑一聲,擠到王子安的身邊。
“這些老東西,都是老夫的同僚,在道德學問上麵,都是一時之選,很有造詣,這不是聽說老夫在招編輯嗎?所以就一個個的找上門來,鬨著非當不可——可,我們這雜誌社也用不那麼多人啊……”
王子安環顧了一下,發現屋裡足足擠了二十多位老先生。他想了想,乾脆利索地點了點頭。
這些要是擱在前世,那都是國寶級的存在,自己求都求不來,既然人家這麼主動,那自己還等啥?
這雜誌上的大佬越多,雜誌越值錢,話語權越重啊!
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既然各位老爺子這麼熱情,那就一起做好了,每個人一百貫,我還能出得起——”
“什麼——”
王子安這話一出,對麵的老爺子頓時一巴掌就拍桌子上了。
“一百貫?年輕人,你這是瞧不起誰呢——”
王子安:……
他也有些心虛,一百貫是不少,可也分對誰說,就眼前的這些人,哪是錢不錢的問題嗎?是你能不能請到!
他這裡正琢磨著,出個什麼樣的價位比較合適呢。就見老爺子拍著桌子,吹著胡子,氣咻咻地道。
“做學問的,這麼神聖的事,你竟然提錢——老夫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難不成是衝著你這點錢來的嗎——啊——”
“對,對,對,老宋你今天總算是說了句人話,這話老夫挺你——”
“立德、立功、立言,此為三不朽。我們讀書人,著書立說,澤被後人的大事,豈能被這些庸俗的阿堵物降低了檔次!”
王子安:……
所以,你們這些學問大佬,這是要爭破頭地給我白做工?
“這當然好——咳咳,不是,這多不好……”
王子安都快要有些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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