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眼後座的女孩，窗外光影掠過她身上，酒紅的長發襯得膚白如雪。她幾分不經意的姿態，把耳上的圓環耳墜摘掉，放進淡藍色的包包裡。耳環落進去發出輕微的脆響，噠的一聲。

車子開到富豪小區。

喻楚付了錢下車，甩了甩濃密微卷的長發，走進彆墅。

彆墅裡的傭人早就辭退了，自從父母出事後，錢財方麵的壓力驟然提升許多。隻剩幾個承蒙喻家照顧，比較長情的傭人還沒走。

“小姐。”有人上前接她的包。

喻楚進了自己房間，麵對梳妝台翹著二郎腿坐著，腳尖勾著拖鞋，圓潤白嫩的腳趾上，也塗著頗豔的美甲，瑰紅的顏色如性格般張揚。

她一點點擦掉臉上的妝，慢條斯理抹掉嘴上的口紅，把化妝棉丟進垃圾桶中，鏡子裡漸漸映出清麗的麵容，卸了妝的十八歲麵孔稚嫩清純，像墜著露珠的花朵。

少女慵懶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撩了撩頭發。

她以前從不化妝，也不穿高跟鞋。但現在卻喜歡成熟些的裝扮，能最大程度地讓彆人收起輕視的心。

人的氣勢總要靠外在來襯托的，不是嗎？

她站起身，邊行走邊脫去衣物，少女姣好的身段隨著腰間發梢微晃，最後她把拖鞋也留在外麵，赤腳踩上浴室的地磚。

水聲響起。

淋浴完的人兒神清氣爽，圍著睡衣懶洋洋側臥在床上，拿起手機看了眼，最上麵的消息是個男生的頭像，模樣還算清秀，消息欄裡停著數條段落很長的私信，句句都是愛慕之意，闡述自己這段感情的痛苦，末尾說：感覺心痛得要死掉了。

喻楚壓根眼皮都沒往上抬，沒看一眼那些長篇大論的告白，手指飛快而熟練地打出拒絕：“那就死吧”，然後點開頭像刪好友拉黑。

她仿佛完全不覺得如此傷人的話有什麼不對。

她打了個哈欠。

為感情要死要活的很遜好吧？

她懶洋洋盯著自己的美甲，像吃飽喝足犯困的貓。

隔天。

大小姐也一樣得去學校。今天還有體操需要穿校服，喻楚翻箱倒櫃在衣帽間找到校服，嶄新的藍白色，她皺眉湊近聞了聞，這才舒展眉頭把它塞進自己背包。

到了學校。

今天天氣正晴朗，綠茵地上不時傳來哨聲，紅塑膠場的籃球場地上，幾道身影奔跑跳躍著運球投籃，場外有一些人在看，隱隱發出哇的叫好。喻楚目不斜視往前走，場內的球彈了幾下，不知被誰拍飛，在地麵跳著跳著，平坦地滾過來。

有人來追球。個子高挑。

籃球滾到喻楚前麵，她抬起頭往旁邊瞥了一眼，不遠處正跑來的俊朗男生微喘著氣，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見她，僵了瞬間後笑著示意她幫忙停球。少女收回視線，隨意一腳，那本來快停下的球坐了火箭似的彈得更遠。

男生：“……”

惡劣的行為，由這位大小姐做來，像是貓戲耍老鼠似的輕視。還是大庭廣眾之下。

男生沒說什麼，他個子高腿長，跑去把球撿回來，回到喻楚身邊時，並沒繼續往球場跑了，微喘著氣，眯著眸子抱著球，在橡膠跑道上倒退著跟她的步伐一起走，聲音平穩：“我和邵明秀在一起了。”

“？”喻楚看他一眼。

“她一直在追我。”男生笑，“聽說你爸媽大半年前出事了？你家公司也快沒了嗎？”

少女依舊淡淡走著，像沒聽見。

“我很好奇，你還能維持這幅姿態多久。”男生目光微微奇異地望著她，籃球在地麵彈了兩下，又被他輕鬆接在手裡，他笑笑，“以後你不能做大小姐了，我也好奇你還有什麼驕傲的資本，其實去掉你的臉，你的性格著實沒有什麼值得人喜歡的地方，對吧？”

他低聲喃喃：“以彆人出醜為樂，永遠看不起人的惡劣性格……”

他甚至再想她父母出事會不會是老天為了讓她嘗到社會的毒打滋味兒。天底下哪有這麼作的人。

“是呀。”

少女懶懶打斷他。她起得早，困得打了個哈欠，幾點晶瑩淚花聚在瞳孔的邊緣，清純無辜的外貌，帶點嬌氣瑰麗的漂亮，嘲弄說：“所以快謝謝有接盤俠願意接你吧。我不要的玩意兒能有多好呢？找來找去也就邵明秀這種腦子進了水的看得上你。”

“……”

校草的臉漲紅了，咬牙一字一頓叫她的名字：“喻楚！”

“有女朋友了還犯賤找我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不甘心念念不忘呢？你放心，你這自封校草的樣兒我過幾年也看不上。”少女掏掏耳朵，“快點，連人帶球消失吧。”

她大踏步越過校草同學，走上教學樓前的台階。

“噢，對啦。”

她忽然又停住步子，回頭，站在高兩階的台階上，比男生高出一些，柔媚臉蛋上帶著甜蜜笑意，柔聲細語對臉色難看的男生說：“差點忘了，前幾天2班不是轉來一個轉校生嗎？聽說臉比你好看得多？哎呀哎呀，自封的校草也守不住了。”

“……”男孩眼裡的火幾乎快燒成了實質的，低低咬牙，“喻楚！”

“哈哈。”

少女半死不活的笑聲，激得人怒火更盛。她腳步輕快地踏上台階離去。

喻楚記得自己似乎從來沒給這位校草好臉色吧，也沒答應過他在一起啊？哪兒來這麼大的恨意？

她想了想，也就把他情書撕了扔進垃圾桶，在他告白的時候走神兒，聽完說了句我還看不上你（這是實話啊）再加上把他做的準備送她的蛋糕，反手扣他一臉——都拒絕很多次還糾纏真的很煩唉。

這人是多心胸狹隘才會因為這點事兒就記恨成這樣？

喻楚仰頭望著潔白的教學樓。

她從包裡翻出藍白外套，套在身上慢吞吞往裡走。

衣服穿在她身上，鮮活了似的，藍與白交織成乾淨的色澤。

班級裡。

看見她進來，中排的女生眼睛微微一亮，仰起下巴有點得意，在喻楚回到座位後，走過來直白道：“蕭俊和我在一起了。”趾高氣揚。

——“蕭俊，誰啊？”

邵明秀：“……”